許褚估計,適才那支兵,便是前來依附當地有實力者的逃兵,只不過正好被撞見了而已。他是曹公的親衛大將,又不是地方官,懶得糾結其中的細務,當下只揮了揮手:“那就去查!查清楚了,把人帶來!”
功曹立即起身,提著袍角往南面奔去。
剛走了兩步,許褚將他喝回來,隨手指了一名偏將:“你和他同去!”
“遵命!”偏將引了一隊兵士,隨著功曹匆匆往南。
他們的問答情形,正落在雷遠眼裡。
從南門進入城寨的雷遠所部,除了留在門畔保障退路的,此時大部分都已分散到了星羅棋佈的草垛之間。有人取出小心儲存的火種,將手中的松明火把點燃。但因為未得雷遠的命令,他們並不縱火,就只將火把一一點燃,舉在手裡。還有人取出提前準備的火油等物,將盛放火油的皮囊開啟,把束緊皮囊的絲絛一圈圈開啟。
好在堆場區空曠少人,偶爾見到幾個在此巡視的民伕,立刻就被殺了,暫時沒有暴露之虞。
而雷遠則選了一個特別高大的草垛,撐著叱李寧塔的肩膀借力,三兩下跳到頂端,向北面眺望。他身上穿著鐵甲,甚是沉重。趴在柔軟的草垛頂端,半個人都陷進了黃草叢裡,視線剛好從草葉間穿過,隱蔽的很。
看了沒一會兒,草垛連連搖晃,吳班從後面吭哧吭哧爬上來。
吳班趴在雷遠身邊,看看北面源源不斷湧入城寨的曹軍將士,問道:“將軍,還不縱火麼?”
“還沒到時候。”雷遠搖頭。
“沒到時候?”吳班猶豫了一下,又道:“城寨就這麼點大,曹軍再深入一些,就發現我們了。到時候……豈不節外生枝?”
吳班和雷銅兩人,乃是益州軍的骨幹軍將,作為主動提出移鎮荊州之將,日後必定會得玄德公大用的。雷遠對他二人一向很客氣,不以尋常部屬視之。
吳班既然發問,雷遠耐心地道:“元雄你想,如果我們現在縱火,待到抽身出外的時候,曹軍會如何?”
吳班是聰明人,一點就透。他抽了口冷氣:“必然會窮追不捨,要把我們屠戮殆盡!”
說完,他猛地打了個顫,連連搖頭。
縱火燒糧以後,曹軍本隊的糧秣物資供給自然困窘,這場向廬江發動的進攻,多半就無疾而終。身在安豐、雩婁兩地的軍民,大機率能夠安全抵達江夏。但此舉若要以吳班自家性命為代價,他可不願意。
這名年輕的將軍在益州蹉跎了許久,滿懷著有所作為的期盼,絕不想把有用之身拋在此地。
“那將軍的意思是……”吳班問道。
雷遠隨手抽了根草莖出來,將之一折兩段:“所以,不能讓他們追擊。他們既然進了城寨,就當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