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竟由此覺得,自家的部隊和其它軍隊不太一樣,他這個校尉似乎只需專心打仗,而其它的事務都有專人負責處置。他細思其中的變化,從軍校到佐軍參謀,再到軍人保障和日常獎懲,只覺每一項都極盡其用,切實增加了軍隊的戰鬥力和凝聚力。
這使郭竟對雷遠的忠誠以外,愈加敬重。在他心中,隱約覺得自家小郎君和同時代的一切人都有不同。
此時聽郭竟說,猜不出曹軍下一步的動向,施悌笑了笑,忽然道:“哈哈,校尉應當是擔心曹軍主力不來吧。萬一他們棄我而去,直驅南下,雷將軍那邊可就危險。”
郭竟吃了一驚。
出戰吸引曹軍,為雷遠本部爭取時間的決斷,是郭竟和丁奉秘密商議的結果。其實二將都明白,此舉即使初時能獲取些勝利,到最後總是要敗的。曹丞相對這支小部隊越重視,他們最終的失敗就會越慘烈。
他二人都是雷遠親近之人,願意為主將身當鋒鏑,但此舉是否能被將士們接受?郭竟和丁奉並沒有把握。既如此,便只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無知”。
然則這樣的安排瞞不過自家佐軍司馬,施悌這時候便明白過來了。
郭竟看看施悌:“司馬,你希望曹軍來此,還是不來呢?”
“此番當面的,乃是曹公親領的數萬精騎。他們若傾力向我,我們遲早化為齏粉。”
“哦?那司馬的意思是……”郭竟眼色一冷。
“然則,若雷將軍有失,我們這些部屬也一樣得不了好。既如此,不如拼了性命,給將軍爭取些時間。想來若我們奮戰有功,妻子家人必定能得到將軍的善待。我確是希望曹軍來此,校尉勿疑。”
“能想明白就好。”
“只是,校尉你有沒有想過,曹軍兵力終究十倍於我。若他們在與我軍糾纏的同時分兵南下,又當如何?將士們的犧牲,價值何在呢?”
郭竟沉思半晌,慢慢地道:“我但求盡力,顧不得那些。”
施悌躬身行禮,不再言語。
沒過多久,西面的原野盡頭,忽然連番升起鳴鏑。起初是一支,隨後兩支,三支,以至十支以上的鳴鏑同時在空中發出厲嘯聲。那是郭竟安排在佇列外圍的斥候們在瘋狂示警。他們發現了什麼?
此時原野西面有風吹來,給空氣中帶來一股浮土的味道。
郭竟和施悌忽然一起苦笑起來。
“看來,曹休尚未敗退,曹軍的第二支部隊就已出發了,看起來還是一支規模極大的騎隊……曹丞相是一點都沒打算和我們糾纏啊。”郭竟搖了搖頭,隨手指了一名扈從:“讓將士們止步,結陣。”
扈從縱馬下坡,沿途高喊喝令。
“想了那許多有的沒的,結果曹軍比我想象的還要兇狠。”施悌看著那扈從離開,拍了拍背上的長弓:“今日惟有鏖戰,倒無需再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