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真點了五十輕騎,每人都攜帶兩面旗幟,往土崗背後去,打算遠遠地繞行到林地後頭。
新蔡周邊的地勢總體來說甚是平坦,除了連綿土崗以外,還有些乾涸的舊河道或者自然堤之類。這條土崗後頭便是條舊河道,地面的土質幹得像石頭,只有些雜樹野草頑強地在此生根。
伍真等人便是沿著這條河道往南,因為河道蜿蜒,他們的身影一會兒就看不見了。
須臾之後,後隊騎兵皆至。按照曹休的吩咐,各自埋伏停當,只派出曲長以上的軍官攀到土崗頂端,眺望敵軍動靜。
等了片刻,林地南面竟無動靜。曹公本隊就在二十里外,還在緩緩接近中。難不成曹公麾軍大至的時候,自己等人還在這裡趴著?那成什麼樣子?曹休不禁有些急躁。他將繯首刀解下,橫放在面前,反覆地握緊放開。
另一名副將石柳是濟北相鮑信的舊屬,在滎陽大戰時投入曹公麾下,資歷極深,亦有韜略,見狀連忙勸道:“都尉適才用兵,正所謂疑以叩實,察而後動,深合兵法。就算是曹公親來,也必定讚歎。”
曹休聞之欣喜,嘴上謙遜道:“兵者,詭道也。此等小術偶爾用來,或有奇效。”
就在這時,林地南面轟然喧鬧,喊殺之聲迴盪不絕,還有層層疊疊的土灰漫卷起來,曹休隔著密集的樹梢都能看到。
“好,伍真到了!”曹休一拍手,返身低喝道:“眾將士,準備起來!”
土崗後方的甲士們在從騎幫助下紛紛上馬。輕騎當中,有不少鮮卑、烏桓和胡人,他們喃喃地念叨著聽不懂的言語,有的拿出彎刀、短斧,有的拿出套索,一圈圈鬆鬆地繞在胳臂上。
再過半刻鐘,密林間的敵軍果然被南面聲勢所驚動,呼啦啦地從林地間跑了出來。這隊伍可鬆散到家了,便如一窩蜂也似,一個個只顧狂奔,簡直不像是軍隊,而像是逃亡的屯田民。
隊伍當中,另有數十名佇列較嚴整者,簇擁著幾名騎將,提槍策馬,匆匆而行。一邊走著,那幾員將似乎還呼喝著重整部伍,
曹休不禁失笑:“這便是丞相所說的,善戰剽悍之敵?”
他緩緩掣刀在手,回顧身後眾將士:“近數年來,我軍與孫劉賊軍之間少有大戰。而赤壁時我軍迫於疫病燒船而走,竟使賊軍自以為強盛,驕橫一致如此……你們看,彼輩領著這種犬彘樣的雜兵,也敢來滋擾許都!
幾名曲長看了也冷笑,都道:“誠如都尉所言,他們簡直是來送死的。”
當下個個都欲出戰。
曹休道:“不必著急。這會兒衝殺出去,若他們逃回林地裡,反顯得我們除惡不盡。等他們再出來些,待靠近了塢壁時,正好鐵騎馳突,殺個痛快!”
身後的扈從們這時候已牽了馬來。
曹休離開土崗頂端,返身回去乘馬,只對石柳和另幾名部屬道:“你們盯著,等他們靠近到塢壁……嗯,差不多抵達那處多有荊棘的緩坡處,就告訴我!”
石柳點了點頭,繼續盯著那隊亂兵。
看著看著,他忍不住道:“就是這等兵馬,打敗了徐公明?就是這等兵馬,打敗了夏侯將軍?就是這等兵馬,從皖城一路衝殺到汝南郡來,號稱威脅許都?有些荒唐啊!”
周邊數人都在屏息計算敵軍與緩坡的距離,一時沒人理他。
石柳又喃喃自語道:“我聽說,這群賊寇昔日出自所謂淮南豪右聯盟,昔日曾盤踞此地,與各方勢力周旋,全都是廬江的地裡鬼。既如此,他們攻打塢壁,怎會不知提防遠近,竟使我們數百騎掩至近處?”
他想了想,實在覺得有些可疑。
若能在曹丞相面前來一場大勝,自然是美事,但若己方行動俱為敵兵所算,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