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遠微微頷首。
于禁是夏侯惇的副將,如果於禁忽然帶領六安之兵南下,那就代表了夏侯惇已經針對己方的策略做出應答。如果雷遠非要執行原來的計劃,那和找死沒有兩樣。
在明知前方有埋伏的情況下,不僅沒有止步不前,反而分遣兵力從後方包抄,意圖將計就計,把跨過灊山的敵軍一口吞掉。這樣的膽略和氣魄,不愧是身經百戰的曹營名將。
與之相對的,己方以為只靠著一名被騙過的使者放些假訊息,就能使數萬敵軍入彀,倒是過於輕佻了。
可是,接下去該怎麼辦?
雷遠盯著地面,瞬間有些出神。
眾人去看郭竟。
郭竟皺了皺眉頭。他沒有什麼好主意。
北面是六安曹軍迅速南下,西面是夏侯惇的騎兵精銳直逼而來,老實說,這不像是能夠正面打贏的仗。好在雷氏部曲熟悉地形,只要及時退回灊山裡,實力上不致損失。曹軍主力又不可能在灊縣長期屯駐,等個十天半月,說不定還有再度下山作戰的可能。
郭竟很清楚,這樣做的話,宗主在吳侯面前,必然氣勢大挫;恐怕想要完成玄德公的秘密託付,也會很難。明明已經做好了準備,卻不得不放棄,這樣的命令更難免對將士們計程車氣有影響。
於是郭竟略微退後一些,準備向雷遠躬身施禮,主動發起提議。勝敗乃兵家常事,適時進退更沒有什麼可猶豫的。
隨即他聽到雷遠深深吸氣,深深吐氣的聲音。
郭竟抬起頭,只見雷遠長身而起。
就在那一瞬間,適才聽到于禁動向而產生的隱約動搖,已經完全從雷遠的臉上消失了。他恢復了原來的淡然態度。
而在郭竟眼中,雷遠環顧眾將,眼睛裡幾乎要放出光來,那種胸有成竹的氣概,令人忽然就放心下來。
“這是好事啊!”雷遠笑著對眾人說道。
“什麼?”眾人都是一愣。
“此前在灊縣城裡,有個叫毌丘興的降人斥責我,說我身為廬江冠族,卻為了自家的榮華富貴,千里迢迢從荊州來擾亂廬江,要將廬江郡上下的軍民百姓拖入慘烈戰亂,使故土淪為戰場,鄉里化作荒丘。”
“這廝簡直是作死!”
雷遠揮了揮手:“百姓何辜,要遭此兵亂?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我奉命而來,也著實沒有什麼辦法,直到這會兒……”
他按劍昂首,提高些嗓音:“現在這個機會倒是正難得。諸位有沒有興趣,跟我打一場漂漂亮亮的勝仗,然後乘勝去汝南、安豐等地走一遭呢?”
將校們一片譁然,正要詢問,攀在高樹上眺望的斥候發出幾聲清脆的口哨。
“曹軍來了!”
所有人瞬間伏低身形。
有人問道:“將軍,還打不打?”
雷遠半蹲下來,向眾人微笑道:“諸位稍安勿躁,且放他們過去……不必擔心,一會兒就有再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