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由他留守,再加上沈真、韓縱等人都是廬江雷氏的老部下,另外王平新被提升為假司馬,作為輔助。他們看好地盤毫無問題,如有萬一,也不是沒有出擊的能力。
至於隨同雷遠出行的本部,由三百名騎士和數十僚屬組成。
這三百騎絕大部分都是涼州人,重傷初愈的馬岱負責帶領他們。此去江淮數千里路途,雷遠卻將自己的安危託付給了曾經你死我活廝殺的敵人,部下將校們都有些擔心,但雷遠相信馬岱不會辜負自己的信任。
僚屬們無非馬忠、閻圃那幾位,再以雷衍、雷淑、梅成、樊尚等人為鄉導。這些人有的負責輜重後勤,有的協助文牘書信,有的負責往來聯絡,各有職司,也都需要提前明確。
所有這些任命、安排,或需宜都太守印,或需江關都尉印,或需奮威將軍印。雷遠將幾個印章在案几上一字排開,啪啪地敲過,只覺得胳臂有點酸。
待到將這些都完成了,看窗外天色已然昏暗。
雷遠起身伸個懶腰,回內院去。
這時趙襄正在為雷遠收拾行囊。她和雷遠成婚一年多,已經兩次送丈夫出征,但她是武人的女兒,見慣了出征送別,並不似尋常小兒女那般作灑淚姿態。
見雷遠回來,趙襄令婢女端來夜食。
雷遠每天都要去軍營,與將士們共同訓練,因而飯量一直很好。趙襄為他準備的夜食也很豐盛,主食是雕胡飯,配著烤魚和鹽菜,還有個醬過的雞子。雷遠嘗過趙襄作的烤魚以後大加讚賞,最近連著吃了好幾頓,只覺百吃不厭。
趙襄與雷遠對坐著,笑著看他狼吞虎嚥。
雷遠問道:“夫人不嚐嚐麼?”
趙襄搖頭道:“這幾日沒什麼胃口。”
雷遠止箸不食,看看趙襄的面色:“怕不是前幾日吹風,受了寒?早些歇息,可不要強撐。”
兩人說了些閒話,趙襄覺得倦了,便去歇息。
雷遠面臨出征,實無睡意。按說此番出征,屬於孫劉兩家政治宣示的動作,政治意義遠高於軍事意義,江東自有強兵猛將,也輪不著他去爭功。但他是愛操心的性子,自家心裡打了無數的腹稿,彷彿成了江東統帥,將要揮師北伐。
他在床邊坐了會兒,覺得趙襄的鼻息漸漸平緩,於是替她掩緊被子,自己輕輕地起來,在門邊的案几旁落座。
案几上鋪了一副輿圖,有點舊,因為前年渡江時受了潮氣,有幾處筆跡洇開了,看不大清楚。尤其是圖上六安至番山,到小霍山,再到天柱山的路線,有幾個重重的墨點,還有黑色的實線虛線標識。還有一處被筆桿子戳了個洞,這會兒顯得特別礙眼。其它幾處倒是不受影響,宛城、舒縣、居巢、合肥等周邊重鎮,依舊清楚明白。
雷遠略微挑亮些燈火,看著這些熟悉的地名,慢慢回憶當年的情形。
過了許久,他放下燈盞回頭,發現趙襄不知何時醒了,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卻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