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連搖頭,把這些無濟於實事的想法驅逐出腦海,隨即壓低嗓音道:“足下可認識領兵的將軍麼?我願私下出錢五十萬……不,百萬,以助軍資,只求貴軍莫要肆行殺戮,一切都好商量!”
過去數日裡抓的人不少,可沒一個像宋琬這樣果斷的。
年輕人哈哈大笑:“不必,不必。玄德公仁厚,哪裡會縱使兵馬勒索錢財?之所以藉著楊主簿的幫助,將諸位請到這裡,是因為荊南那邊,和諸位有一筆生意要做。”
“荊南那邊,有生意要和我們做?卻不知是什麼生意?”宋琬沉吟道:“恕我失禮,竟不知足下又是何等人物?”
“正是,正是,有一筆大生意!至於我是誰……”年輕人微笑道:“朋友,你聽說過樂鄉大市麼?我便是樂鄉大市的市掾。”
身為護荊蠻校尉,雷遠如果想兼任個區區市掾,一點都不難。
雷遠的話語聲並不甚高,掩在炭盆噼噼啪啪的柴禾爆裂之聲中,聽不清楚。
但靠近他的好幾人都聽到了。當下有人悉悉索索的討論:
“樂鄉大市!”
“沒錯,他說樂鄉大市!”
“他是樂鄉大市的市掾?”
他們雖是荊州北部人士,但各個都經手商業經營,自然聽說過樂鄉大市的名頭。據說,這座大市為玄德公下屬的護荊蠻校尉雷遠所建,初時乃是荊南各地與五溪蠻交易所在,鉅額的鐵器、漆器、陶器、布匹、食鹽,乃至荊蠻所出產的生漆、藥材、木料、銅鐵料、獸皮、獸筋、水牛等等物資在其中販賣生利。
後來這樂鄉大市又得到不少荊州大族的參與,交易的物資擴充套件到交州的明珠玳瑁、益州的布匹錦緞。無一不是暴利。
過去年餘時間裡,此時在場的眾人與南郡太守麋子方多有商業往來。他們從麋子方手中購入南方的諸多特產物資,轉手倒賣到中原的高門世家手中。他們固然賺得盆滿缽滿,麋子方憑著他在南郡的特殊身份猛吃差價,賺取的錢財利益更是如山如海。
雖然如此,在場眾人還是對這條商路樂此不疲。直到不久前傳來訊息說,麋子方倒臺了。這其中想來牽扯到玄德公部署在荊州的諸多大員,不是荊北一群小吏所能影響。眾人也只能惋惜失去一條財路。正當此時,樂鄉大市中人,竟然來到了編縣?怎麼會有這樣的好事?難道是上蒼垂憐麼?
在這一瞬間,所有人咚咚的心跳聲充斥在廳堂裡,強烈的趨利之心壓倒了迷惑,壓倒了恐懼,讓他們一時忘記了廳堂外荊州軍的縱橫殺戮。
而雷遠站起身,笑容可掬地站到了廳堂正中,被案几三面圍定的圓形區域裡。
幾名扈從模樣的人立即從廳堂角落奔來,在他身後支起一面面足有一人高的巨大條幅。每面條幅都用絲絛挽著,尚未放下。
這些條幅便是雷遠過去數日在臨沮縣城的工作成果了。身為一個穿越者,他親眼目睹了那個靠屁屁踢就可以謀取億萬錢財的時代,就算本來並不擅長,多年耳濡目染下來,基本的套路倒也有所掌握。
此刻他向所有人微微躬身,揚聲道:“今日結識荊州英俊,真是幸何如哉。聽說諸君過去數月與南郡麋子方往來,頗曾購入樂鄉大市的物資、貨品。所以今天我來了!我想對各位說,從今以後……”
隨著他的話聲,李貞連忙解開繫著第一面條幅的絲絛。
條幅“譁”地開啟,露出上頭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老實說,字很一般,辭句更是粗鄙,但意思直白,很容易理解。
八個字:“沒有中間商賺差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