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劉備看到龐羲毛遂自薦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他下意識地不希望攻取成都的過程太過順利,但他又深感彷徨。
彷徨於這個原因無法向部屬們開口解釋,彷徨於這個念頭與自己心底裡那份仁德道義的原則完全相悖。
“軍師,你有什麼意見?”劉備慢吞吞地道。
“不能讓龐羲出面勸降。”龐統應聲回答:“主公,請召張子喬來。”
劉備皺眉不語。
龐統等了半晌,方才低聲催促道:“張子喬做說客,再合適不過。他與龐羲有舊怨,也定然願意做這說客。”
劉備仍不言語。
龐統只覺得一股沉重的壓力瀰漫在廳堂中,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挺身端坐,直到腿腳發麻,都不敢再動。
而劉備霍然起身,站到廳堂門口,向侍從們招手示意,吩咐了幾句。
片刻之後,益州別駕張松一瘸一拐地來了。
張松素來以舌辯之能自傲,但玄德公入蜀以來,他的舌辯才能卻並無用武之地。旬月前他試圖前往綿竹,說服劉璝、張任二人降伏,結果尚未入城,隔著數百步就被亂箭射退,腿上中了一箭,至今不良於行。
眼看著法正有策劃之功,李嚴處事剖斷如流,俱都得到劉備的重用,似乎已經進入中樞,而身為益州別駕的自己,明明是最早提議向玄德公出賣益州之人,卻前後多日未立功勳,只能成天陪著劉季玉說些瞎話,張松心急如焚。
這時候玄德公忽然急召,張松顧不得腿疼,如飛趕到。
“主公!”既然劉季玉不在,張松便稱劉備為主公,別無顧忌:“有何吩咐?”
“子喬先生,請看。”劉備將龐羲的書信交給張松。
張松看過,不待劉備言語,便昂然道:“此事何須龐羲?我願往成都一行!”
說完,張松向劉備一拜,轉身就走。
劉備連忙喚道:“子喬先生!”
“主公何事?”張松心不在焉地問道。
他攤開那帛書又看了看,哈哈笑道:“龐羲兩三日內就到,我今日前去,說不定晚間就有回應。正好讓龐羲白跑一趟。”
“倒也不必這麼急。”劉備笑道:“成都旦夕可下,不值得子喬先生如此用心。今夜我在營中置酒,大家且歡飲一場,明日再行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