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宴席上,包括這功曹在內的不少人有意識地向雷遠敬酒,意圖將他灌醉以後,打探些荊州軍的動向。熟料雷遠酒品很好,喝醉以後不吵不鬧,只翻來覆去說些不著邊際的言語。
此刻聽得雷遠抱怨,功曹未免有些尷尬,連忙謝道:“將軍擊破曹軍,於我益州實有大功,是以昨日我們有些冒昧了,哈哈。不過益州溼熱,將軍遠來水土不服,發一發汗,或許也是好的。”
雷遠把氈毯攏得更嚴實些,露出幾分睏倦神色。
功曹道:“將軍放心調養,郡府這邊對將士們的供給絕不會疏漏。”
“嗯,那就多承嚴府君的美意。然則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還是得儘快回荊州啊。”
雷遠嘟噥了兩句,眼神漸漸模糊,過了一會兒,微微打起鼾來。
功曹想了想,向簡雍告辭,簡雍客客氣氣地將他送出去。
這人一走,雷遠翻身跳起:“快取水來!”
咕咚咚灌了一肚子涼水,他才覺得稍許舒服些。
起身在帳內走了兩個來回,他忽然想到,不妨遣一支小隊,先行登舟東下,往巴東一線。這樣既顯得我們確實急於離去,又可以同時發動,奪取沿途某處港口。想到這裡,他向李貞道:“你去召集眾將……”
話音未落,簡雍折返回來道:“續之,你還得繼續裝病。”
“這是為何?”
“江州那邊,已經在延請本地著名的醫者,今日將會登門來看望續之。”
太殷勤周到了,也是麻煩。
雷遠哭笑不得:“難道還得吐一場?”
“吐一場怕是不夠。”簡雍連連搖頭:“焉知彼等請醫者上門,不是存了核查的意思?我們的偽裝落在醫者眼中,若有破綻,前功盡棄。”
“那可如何是好?”
“我們軍中不也有醫者麼?讓他們趕快取些傷神耗氣的草藥來,勞煩續之你吃一些,務必要瞞過他們。”
雷遠驚道:“藥怎能亂吃?”
隨同雷氏部曲一起行動的,確有幾名醫者,有一名還是左將軍府推薦過來的,幾人都有戰場急救的經驗。然則當代的醫術在雷遠看來,有許多與巫術無易,大有可疑的地方。他們製作的藥物雷遠素來是能不用就不用的。
簡雍嘆氣:“偶爾一次,當無大礙。續之,你就辛苦一下。”
不待雷遠反對,他直接便去張羅。
頃刻間,一碗濃濃的藥劑翻著泡沫擺在了雷遠面前。湯汁色呈淺綠而混濁,氣味刺鼻,絕似居家旅行必備的良藥。
雷遠倒抽一口涼氣。他看看簡雍,再看看醫者:“這東西,喝了會怎麼樣?”
醫者道:“會上吐下瀉,頃刻見效。事後好生歇息,一兩日就能緩過來。”
只望主公在涪城那邊一切順利,及時動手。若再拖幾天,江州這邊的麻煩就大了。雷遠長嘆一聲,捧起碗來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