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頓認真地盤算了下。他覺得,他不會這樣對待自己帳裡的女人。
她像是苻頓的妻子,而苻頓像是她的丈夫。
所以他不捨得丟棄她,更不捨得打她或殺她。
這女人和苻頓接觸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她不光是一個床榻上用來發洩的工具,還能讓苻頓變得更聰明,想到很多從前想不到的東西。
他揮揮手,讓老卒離開,隨即催馬加速。
他是牧奴的首領,平時跟著裝運草料的車隊前進,車隊裡安置一個女人應該不是問題。有必要的話,甚至可以向家主請求恩典,畢竟家主的本營裡,一直有幾十個花枝招展的姬妾。可以讓這個女人去伺候那些姬妾,這樣就可以理所當然地繼續隨軍了。
苻頓笑起來。他覺得自己想得很周到,這真是個很好的主意,可以告訴那個女人,讓她高興一下。
然而他在原本是自家營帳的地方,只看到一片空地。整一片的軍馬已經拔營起行,什麼都沒留下。只有幾個熟人站在那裡,那都是家主的扈從。
苻頓快馬加鞭衝了過去。
扈從們向苻頓揮手招呼:“老苻來了!”
有人上來拍拍他的肩膀:“可以啊,看起來活蹦亂跳,真沒什麼事!”
還有人讚歎不已:“能在馬超手底下活命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厲害人物!老苻你現在也不一般了,今後要照顧兄弟們呀!”
苻頓有些粗魯地推搡開他們,站到原本是自家營帳的位置,惶惑地四面看了看。
“我的帳子呢?我的女人呢?”
扈從們一齊笑起來。
“老苻,將軍剛才說了,提拔你做扈從什長!以後你就跟著將軍的本隊,還用這破帳子做甚?”
苻頓懂了,這些人是專門來奉承新任什長呢。他勉強點點頭,可心裡依然揪著難受:“那我的女人呢?”
扈從們鬨笑得更大聲了:“女人!哈哈哈!老苻急著要女人!”
苻頓急躁地喊道:“我是問,我帳子裡那個女人呢?”
扈從們茫然地互相對視。軍營裡亂七八糟的女人太多了,誰也不會特別注意。好半晌才有人想起來:“是說最近跟著你的那個嗎?適才清理老弱的時候,她說什麼都不肯走,所以……好像被殺了?”
“嗯,沒錯,是殺了。將軍的命令下得急,這一會子功夫,殺了三五十個呢,軍情如火,哪裡容得這些女人膩膩歪歪。”另一人贊同道。
他輕鬆地說著,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這女人年紀不小,不中用了。老苻你這次和馬超動手,很見膽色。以後將軍一定會賜你個年輕美貌的,哈哈。”
有個扈從催促說:“走吧,再過一會兒,將軍的本隊也該行動了。”
苻頓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在附近來回走動。很快,他在附近一處空地發現了血跡。血跡很新鮮,沿著草地,往稍遠處的灌木叢延伸出去。地上還有並排著,淺而長的痕跡,那是十指摳挖地面留下的……苻頓看到兩片斷裂的指甲,又找到了幾縷被扯斷的髮絲。
是在那裡了。她不願離開,被殺了,然後屍體被拖到了灌木叢裡。苻頓想再去看看她的樣子,但邁不動步。
唉,她為什麼不肯走呢?
苻頓想不明白。可他覺得,自己心裡頭好像空了一塊,有風透進來,冰冷徹骨。
扈從們沒有再來催促,依舊嘻嘻哈哈地說笑著。有人眼利,說道:“呵呵,老苻這是高興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