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坐船沿江行進的時候,兩人不在一艘船上,倒也罷了。後來棄舟登岸,兩人時不時就如鬥雞一般吵鬧,全沒有半點將校氣度。
這幾日進入山區以後,雷遠特意讓甘寧跟著自己在前隊,把沙摩柯放到後隊。結果這時候因為大雨的緣故湊到了一起,這才坐下沒多久,又鬧出事來。
甘寧和沙摩柯都不是雷遠的下級,所以這種局面,沒辦法強壓著處置,只能慢慢疏導。
雷遠刻意無視這兩人彼此互瞪著的眼光,從帳幕下方走出來,眺望四周。
這處平緩坡地便是昨夜紮營的地方。前漢時候應當有座驛站在此,如今只剩下幾座傾頹的土牆遺蹟。土牆的表面完全風化了,露出了牆體內密密麻麻的插杆。土牆的內側地面被墊的高些,有的地方可以看到望樓的形制。
雖經大雨澆灌,昨日眾人在營地裡設下的篝火、柵欄痕跡猶在。今日忙了半天,所有人疲憊不堪,結果又回到了這裡。
雨水停下以後,陽光便重新灑落下來。照射著滿地的泥濘、被踏作稀爛的起伏道路,讓人提不起半點精神。而道路右側的華鎣山裡,雨水被太陽照射,很快又變成蒸騰的雲霧,沿著陡峭的山體層層疊疊地壓下來。
這種濃密的雲霧很快就會遮蔽陽光,讓道路變得更加溼滑難行。今天是真走不了了。
“紮營吧!”雷遠道。
眼看著宕渠就在前方不遠,可就是沒辦法抵達,實在叫人喪氣。
然則,此前在峽江進軍的時候就有船隻損毀,浪費了好些時間;後來又遭到巴郡太守嚴顏的惡意阻礙,來回交涉也消耗時日。所以無論如何都已失期,只能麻煩龐羲耐心等待了。
馮習和簡雍也站了出來探看。
雷遠懷疑這兩人是有意讓出空間,以使得甘寧和沙摩柯打一場定個勝負。
馮習從沒來過蜀中,這時候左右眺望,讚歎不已。
只見東面的華鎣山彷彿直插雲端的屏風,自南向北無邊無際。山峰之間偶有缺口,視線透過去,仍然還是層層疊疊的山。而西面那座幾乎被宕渠水環形圍繞的八濛山,本身雖然極險極雄偉,可更大範圍內的地形,相比於東面似乎顯得有些平緩。
簡雍這段時間沿此道路走得多,於是指點著說:
宕渠縣城就在北面宕渠水和不曹水匯聚之處,只要不再下雨,明日準能到達。
越過這片山區向西北,可以到達巴西郡的郡治閬中,這是米倉道西線的一處重要樞紐所在,巴西郡太守龐羲在此地駐有數千兵力,他們屢次由閬中出發,掃蕩依附張魯的巴、蠻勢力。
而如果不考慮地形崎嶇,直接向正西方前進,可以到達巴西郡的重鎮安漢;安漢再往西,越過廣漢郡,就是益州郡的郡治成都了。
雷遠注意到,那個漢化的賨人嚮導不知何時跟了過來。他也隨著簡雍的指點眺望遠方,露出心嚮往之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