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哪怕是不愛喝酒的雷遠,也被灌了好些。
之所以如此,一來因為雷遠得到玄德公的勉勵;二來大家都知道,主將既有軍功,下屬們必然也都會得到好處;三來,又因為玄德公終於北上南郡,從此在荊州的根基紮實。在亂世裡,能有些歡悅慶祝的機會,每個人都不想放過。
雷遠在堂上走了一圈,向將校們一一敬酒,感謝馮習等將的協助,又誇讚郭竟等人的功勞和武勇。待得堂上觥籌交錯,氣氛熱烈,他趁著眾人不注意,把酒盞挪到案几下方,向李貞遞了個眼色。
李貞連忙取了水壺,往酒盞裡倒了些清水。
正鬼祟間,鄧銅和賀松兩人勾肩搭背地過來。鄧銅顯然喝得多了,一張嘴,噴薄而出的都是酒氣和酸氣,幾乎能讓雷遠暈倒。
賀松勉強支撐著鄧銅,向雷遠連連頷首。
鄧銅斜眼往左右兩邊張望了半晌,才找到位於中間的雷遠,他猛地踏步向前,拍了拍雷遠的肩膀:“續之,幹得好啊。可惜……可惜小將軍他沒有看到……”
話音未落,鄧銅嚎啕大哭起來,聲震屋瓦。郭竟和丁奉慌忙趕上來,與賀松一起把鄧銅攙扶回座。
這一幕被馬謖看在眼裡。馬謖並沒喝多少,但也是醉眼朦朧的樣子,他忽然自言自語地道:“這些都是忠勇之士啊。若主公大業得成,他們每個人,或許有封侯之賞,豈能長久為他人部曲、徒附呢?”
此言似有深意。雷遠持酒盞在手,向馬謖舉了舉,繼續應付場面。
當夜眾人盡歡而散。
次日,雷遠召集部曲將校,以郭竟、王延、鄧銅、賀松、丁奉五人屢建功勳之故,每人授予一座廬江雷氏在樂鄉建立的附屬莊園。也就是說,從此以後,這五人與雷遠的關係仍是下屬與主君,但他們卻不再是廬江雷氏的部曲將,而完完全全地轉為荊州軍的將校了。
這是真正的大手筆。
這種附屬莊園經過大半年的辛苦建設,內有竹木成林,有六畜放牧,有魚贏梨果,有檀棘桑麻。一座莊園本身,就是一個無所不備、不假於外界的獨立經濟體,所謂“閉門成市”是也。經濟上的利益尚在其次,有這樣的一座莊園,便等於有了家族傳承的根基,郭竟等五將的身份,由此便成了奉廬江雷氏為首領的、新起豪武家族的族長。
面對這樣的饋贈,沒有人能不動心;但與廬江雷氏之間的關係似乎由此疏遠,又使得郭竟等人驚駭莫明。
而雷遠用來向他們解釋的,便是馬謖所說的那句話。日後主公大業得成,諸君或許有封侯拜將的時候,怎麼能夠長久侷限在區區宗族部曲呢?
這話如此有理,誰也無法反駁。
郭竟等人最終接受了雷遠的饋贈。
又過數日,馬謖再度來到夷陵,此番攜來的,便是玄德公的正式任命文書。
分南郡之巫縣、秭歸、夷陵、夷道、佷山、樂鄉六縣為宜都郡,以雷遠為奮威將軍、宜都太守,護荊蠻校尉如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