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慈笑道:“此地首領既然叫馮遷,應當是個樂於遷徙的,這回應當很順利。”
正要答話,卻看見上百人手持著武器,突然從山谷內湧出來,還有人如臨大敵般張弓搭箭,登上了望臺。一個頭目模樣的人大聲叫嚷:“雷小郎君,我這山寨裡,都是種地納糧的良民,不如令尊英武,不願與朝廷作對。是以,今後我們也不敢與您往來,您請回吧!如果執意往前,我們可就要得罪了!”
竟然是如此乾脆的拒絕嗎?雷遠不禁苦笑。
從騎們看著雷遠,候他定奪。
雷遠嘆了口氣:“今日本不必強求,只是……這個寨子在周邊頗有些聲望,若他們拒絕跟從,只怕其它村寨也會效仿。”
孫慈自告奮勇道:“我在此處有幾個故友,我去說說!”
不待雷遠答應,他策馬向前幾步,喊道:“寨子裡的兄弟們,有認識……”
話講到一半,望臺之上一箭飛出,直貫孫慈的胸口!
孫慈荷荷低呼了幾聲,仰天便倒,身體砸到地面,發出重重的聲響。
他的身下隨即流出汩汩鮮血,顯而易見是活不成了。
這個突發情況使得雙方都陷入了震驚。
以郭竟為首的從騎們又驚又怒,紛紛拔刀張弓,騎士們的緊張情緒影響了戰馬,於是戰馬也跟著暴跳嘶鳴起來。
永勝寨那邊的上百人則一起吼叫起來,伴隨著吼聲,他們更加努力地做出廝殺威嚇之態,甚至還有幾名弓箭手跟著放箭,只是準頭一般,箭矢嗖嗖在空中飛過,劃了幾道弧線紮在地上。或許在他們看來,倒在地上的死者證明了他們是多麼強大,足以將雷遠等人嚇退吧。
而雷遠的面上,猙獰之色一閃而逝。
雷遠今年十九歲,與孫慈相識卻有十二年了。在他的記憶裡,孫慈是他童年的玩伴、少年時的朋友、青年時的扈從,是他為數極少的可靠部下之一,將來也應該會是一生都忠心不二的部屬。這樣的人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箭下,他甚至沒有流露出任何敵意,只是想說幾句話而已!
都說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但雷遠前世那些不如意事畢竟極少牽涉生死,哪怕他最後激烈以對,也終有其緣由;此世卻不然,動輒殺身殞命,視人命真如草芥一般!這兩天雷遠本就情緒不佳,如今孫慈荒唐被害,更超過了他能夠容忍的極限,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從他的胸中騰起,似乎有某種束縛在火焰的灼燒下斷開了。
他輕擺韁繩,策馬來到孫慈的屍身邊上看看,又凝視著對面。
又有一支箭歪歪扭扭飛了過來,一頭紮在戰馬的身前。
柵欄後,那個頭目模樣的人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大聲叫喊著,讓所有人把弓箭都放下,又帶著幾個部下登上望臺,把之前放箭的那名弓手拖了下來。
“小郎君!小郎君!”他喊道:“此事絕非有意!是這弓手新來投奔,不知輕重,所以自作主張!我這就砍了他的腦袋賠罪,另外還有錢帛奉上!小郎君千萬不要誤會啊!”
這個行為立即引起了壯丁們的混亂,他們原本排出的佇列轟然而散。許多人把刀槍駐在地上,鬧哄哄地討論著,看著那弓手竭力反抗,卻被頭目帶著若干人制住了,拿粗繩子前後捆了幾圈,放倒在地。
但雷遠根本沒有注意這些事,他的右手攀上了刀柄,用餘光向左右掃射,滿意地發現郭竟等人都已經不動聲色地靠攏過來,形成了衝鋒的陣型。
永勝寨的人們還在鬧騰。
雷遠催馬向前,漸漸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