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不遠處,似乎有個人影晃動。
雷遠下意識地手按刀柄。
接近自己的人,是個中年計程車卒,腰間佩著短刀,作什長的打扮。他身上染著血,拄著根長矛,慢慢地走過來。
什長與雷遠的視線接觸,隨即露出明顯的敬畏神情,過了一會兒,才勉力笑了笑,向雷遠躬身行禮。
“小郎君,我們能贏的吧?”他充滿期待地問道。
“當然!”雷遠立即大聲道:“我們已經連續贏了兩場,曹軍已然喪膽……為什麼不能繼續贏下去呢?”
“是啊!”雷遠的答覆明顯讓什長高興了起來。
“能贏就好!”他快活地道:“只要能打退曹軍,我家那幾口人就安全啦。”
雷遠點了點頭,加重語氣道:“我們贏定了,你放心,你和你的家人都會安全!”
“好啊!好啊!”什長笑了,他向雷遠彎了彎腰,慢慢地退走。在稍微遠處,數名士卒聚在一起看著什長,等待他帶來的好訊息。
雷遠輕輕地嘆了口氣。
能贏的,這場慘敗對曹軍來說,已經是無法承受的了。數百名精銳戰死,那就代表著數千人的軍隊被打斷了脊樑,曹軍應該沒有力量再進攻了……但是,萬一呢?萬一他們瘋了,還想再試試?
雷遠忽然想到了那名手持長槍逼退張遼的戰士。勝利的關鍵是那個人!只要那個人在,就可以再贏一次!可那個人是誰?他現在哪裡?
昏頭了,昏頭了!這麼重要的事,居然現在才想起來。雷遠對自己說。或許因為身體上的虛弱加劇了精神上的動搖,他覺得自己的思維越來越發散,以至於收束不住。
雷遠猛地站起。
忽聽得臺地後方有不少人大呼小叫起來:“好了!好了!透過氣了!哈哈,活過來了!”
這是什麼情況?他扭頭去看。
卻見原本圍在陶威身邊的幾名士卒大喜過望地吶喊著,而在他們的簇擁之下,一名中年人正託著陶威的後背,使喚著那幾名士卒:“都過來!把他的身體墊高些……對對,到這裡就差不多了。頭頸不要動!然後是腳,也墊高……停,就這樣。勞煩哪位去找些氈子替他蓋上,莫要受寒。短期內也莫再移動了,稍一移動,斷裂的骨骼壓迫肺臟,我就沒有辦法!”
士卒們連連點頭:“好!好!多謝先生!”
早有人往後面奔去搜羅氈布。
那中年人緩緩將雙手從陶威的後背抽出,待到確認陶威倚靠得安穩了,才站起身來。雷遠看得清楚,此人大約四十來歲年紀,鼻直口闊,面龐方正,雙眼極具神采,頜下微有鬚髯。他的身材並不甚高,體魄也不甚壯,舉動間的沉靜氣度,卻令人一見就感覺絕非常人。
他就是適才持槍逼退張遼之人!
雷遠記得清楚,適才的戰鬥中,這人衝殺在前,不僅逐走張遼,更幾乎以一己之力迫退曹軍數次反擊。然而此時來看,他的身上竟然半點傷勢也無,衣袍上都沒沾多少血。
天下間竟然有這等神勇之士嗎?
此人是誰?此人是誰?
雷遠感覺到心臟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動起來。他勉力加快腳步,向那中年人緊走幾步:“我是廬江雷遠,雷續之。適才多蒙相救,感激不盡。敢問足下尊姓大名?”
“原來是雷家的小郎君?”中年人看了看雷遠,微微頷首示意:“我是劉豫州的部下,常山趙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