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遠側過身子看看郭竟,這名眼裡不摻沙子的軍人還在皺眉:‘小郎君,帶著這般廢物,只怕路上無用,徒然添亂。”
郭竟說話的時候,斜眼睨視著周虎,顯然是懷疑這廝做過什麼手腳。
雷遠倒不懷疑周虎。他早晨才答應辛彬帶領這一部人丁,隨即就到這裡來接收部眾,哪有什麼作手腳的餘地。何況昨日鄧銅的遭遇,這些管事們應當都清楚,這時候出來添亂,怕是存心作死。他笑了笑,道:“再怎麼樣的廢物,總算是個班底。至於如何讓他們派上用場,老郭,這便要你來想辦法了。”
郭竟眼神一亮:“小郎君的意思是?”
雷遠探出手臂,將掌中鞭梢指著眼前場面:“給你十個人,再給你半天時間,我不求別的,只要彼等令行禁止。能做到嗎?”
郭竟噼噼啪啪地摁著指掌關節,獰笑道:“能讓他們吃點皮肉苦頭麼?”
雷遠放低聲音:“只要不出人命,其它任你施為,如何?”
“遵命!”
郭竟毫不耽擱。他撮唇作一聲忽哨,策馬直衝向前。
十名騎兵列成橫排,緊隨在他身後。
雷遠部下的親衛,本來是他花費數年時間,解衣推食而糾合起的精銳。他們一同經歷了此前突擊曹公本陣、出生入死的挑戰之後,更如頑鐵久經磨礪終成利刃,氣勢鋒銳無匹。
土壘四周的部曲們正在專心作樂,但聽得蹄聲如雷,十一騎狂風般捲來。馬上乘客都是披甲帶刀的矯健武人,馬匹也都是精選的高頭大馬。人如虎,馬如龍,瞬間撞入人群之中。十一條長鞭帶著尖利的呼嘯劈頭蓋臉地猛抽,十一把連鞘長刀對著頭臉連連痛打,再加上戰馬往來衝擊,場地內興高采烈的呼喝瞬間化作鬼哭狼嚎,賭徒們滿地亂竄,屁滾尿流。
兩名隊率之中,東面的那人身材削瘦,動作頗為敏捷,騎隊們奔來的瞬間,他便跳躍起身,隨後更連續避過兩次衝撞,覷個空子便發足往遠處狂奔。然則在平地上奔走,任他兩條腿再怎麼矯健,怎麼跑得過戰馬?從騎傅恩輕抖韁繩,策馬自後趕上,回手一刀鞘正中他的面頰,頓時讓他七葷八素地摔倒在地。
較之於東面那慫人,西面那名隊率倒有些膽略。這人年約三十許,滿面虯髯,身高體壯,脖頸上有條老長的刀疤,看上去就是個兇狠的。他大聲叫嚷著,將幾名部下聚集在身邊,背靠著土壘作頑抗姿態。兩名從騎催馬過去,因為畢竟不是戰場,不能全力衝擊,竟被幾人撿起身邊的木柵,一齊發力將馬匹推搡開了。
“哈……”雷遠伸手指點道:“這廝頗具勇悍,應該就是鄧驤了,剛才那跑得快的小子,便是何忠?”
“正是,正是。”周虎道。
這時鄧驤看見了立馬觀看的雷遠等人,他嘶聲喊道:“是哪一位將軍在此?小人等不是外人,乃是廬江雷氏部曲,有什麼得罪之處都可以好好談,莫要傷了和氣!”
雷遠身後的樊宏樊豐兩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鄧驤這番話倒也算得不卑不亢、軟硬兼施,看來這鄧驤昔日或許還是俠客出身,很有幾分唬人的手段。只可惜此刻收拾他的,正是廬江雷氏的小郎君啊。
郭竟看了看鄧驤所在的位置,帶馬繞了個圈子,從側後方靠近。此前他帶人縱騎突入之時,土壘上兩條漢子正鬥得激烈,全沒在意到四周情形。待到肥壯大漢擊敗了對手,抬眼卻只見一片混亂。正茫然不知所措,郭竟催馬加速,一展長鞭勒住他的咽喉,隨即藉著馬匹的力量將之飛拽起來。肥壯漢子跌跌撞撞了幾步,便從土壘上方直摔下來,狠狠砸中了鄧驤。這肉彈重達百數十斤,自上而下跌落的力量更是非同小可,鄧驤只覺筋骨欲裂,慘叫聲中,兩人如滾地葫蘆般倒在一處,又帶翻了身邊數人。
再過幾個來回,場中除了郭竟所部騎士以外,近百人盡數躺倒在地,呻吟者有之,喝罵者有之,卻再沒有一人敢於站起身來。
雷遠勒馬回頭,向周虎笑道:“周先生,現在我們可以去檢點物資了。”
“遵命,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