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君也沒白來一趟,該看的也看了,該聽的也聽了,下山的路上跟她一樣一路沉默,內心尚在驚愕之中百轉千回,快進書院的時候,才終於皺著眉頭拉住她,低聲問:“所以我們此行,究竟摸清了什麼底細?”
這個問題也令素帛為難,冥思苦想一番,才道:“依我看他們就是一些頑童在玩樂而已,你也看到了,拿些亂七八糟的石頭磨成粉燒成彩色的火焰玩兒,這……除了能把自己燒傷毀容什麼的,還能有什麼危害?”
皓君大約腦子還沒徹底回過神來,覺得她說得也很對。
素帛便果斷表示回到教中之後也這麼同國師稟告,這事兒就算徹底過了。
可惜那令二人震撼的絕美之景,並沒有其他人看到。
一來樹林遮擋了火光,從遠處難以辨別,二來書院的學子們或是秉燭夜讀或是累到睡得仿若昏厥,都沒有留意到後山的動靜。
在這種泰山崩於前也要專心備考的精神鼓舞下,終於有幾名學子成功把自己學到中暑。個別還出現了食慾不振,噁心嘔吐等症狀。
多虧素帛早就備了玉樞丹,給中暑的學子們服下,雖然需要休養幾日,耽誤了學習,但也不至於惡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個夏天因為遲遲沒有降雨,熱得格外早。於是為了避免在考場中暑,眾人紛紛使出了獨門秘技。
有人準備了斗笠遮擋暴曬,有人在葫蘆裡裝上水不時倒在帕子上來擦拭額頭和手臂,有人買了一堆凝神靜氣的香囊,還有一小部分人相信把蟬蛻系在身上可以起到預防的作用。
許靖看到之後忍不住當場大笑,好心告訴他們諸如此類的偏方都是無稽之談,還不如備些藿香和陳皮泡水喝。
當然,堅信有用的人是聽不進去他的說辭的。
蔡司業之前被宋芮的事嚇怕了,生怕書院再出個什麼集體性病症,特地找到素帛致謝的同時,也想讓她幫忙多準備一些丹藥。
二人說話的時候,烈日正當空曬著,書院裡連蟬鳴都聽不見,彷彿連它們也熱得不願意動彈了。蔡司業一身皂袍,隱約能看出來胸口都汗溼了一大片。素帛也被毒辣的日光刺得睜不開眼,點頭說除了玉樞丹以外自己還會再準備一些祛除暑氣的香草放在教室裡。
“如此最好,在下再去廚房讓他們熬煮些綠豆水。”蔡司業說著與她施禮告別,轉身走出去兩步,終於忍不住掏出帕子來擦了擦汗。
素帛也覺得身上黏膩,想回去擦洗一番,要是能沐浴清涼,然後再喝上一碗涼茶就好了。想到涼茶,她突然想起了薛謙的冰飲,不由一拍額頭,改道去找了他,問他願不願意把配方貢獻出來,讓大家都有冰飲喝,擺脫暑熱的困擾,好能在考試中正常發揮。
”當然,他們於你而言都是競爭對手,你若是就想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中暑,貧道也能理解。”素帛故意激道。
薛謙正在水車旁邊守著自己洗衣服的木桶,聞言一挑眉,玩味地看向她,道:“聖女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若還不給,豈不成卑鄙小人了?”
“貧道不是那個意思。“素帛乾笑一聲,“其實就是覺得你有點小心眼,不然這種事情怎麼還用得著等我來說。”
說完這番話她自己都有點驚訝,通常這種話她都是在心裡想想,不會真正說出口,想來最近真是跟煦和學壞了。
還好薛謙聽了也沒氣惱,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學生只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東西教出去了,人家不領情都算好的,若是還反過來說我是要害人,豈不是太冤枉?”
他面上掛著笑意,看向她眼底的目光卻是冷的。
不知道為什麼,素帛覺得雖然平常二人也挺友好的,但是很難走近他的心裡,懷疑他還在計較當時要給宋芮喂藥卻被皓君攔著的事,嘆道:“怎會,這不是對他們有好處的事麼?”
“是嗎?“薛謙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語氣。
素帛只得承諾:“這次由貧道出面,擔保不會有風言風語。”
薛謙還是興致了了的樣子,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見,轉過頭,又眯上了眼,將頭上的斗笠往下一遮,懶洋洋地擺了擺手,道:“聖女且便吧,這種事情問許靖就好,他肯定樂意教。”
回頭素帛又找到許靖,說是薛謙讓問的,許靖果然熱情地說明:“也沒什麼特別,就是需要硝石而已。只要有大量硝石,誰都能做。”
於是素帛又把方法教給了蔡司業。得了他的批准,廚房特地採購了一批硝石,讓大家都喝上了冰鎮的綠豆水。
然而別人都能喝上冰飲,體弱多病的宋芮卻不敢喝,生怕寒涼之物傷了元氣,依然固執地把自己裹個嚴實。
於是他也終於成了書院裡唯一還需要擔心中暑的人,香囊也佩了,蟬蛻也貼身帶了,還是勞煩素帛給了他兩回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