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昶旭的事情只是個開頭,絕對不是結局。
這是他一早就清楚的。
只是……
高孝禮喉嚨處滾了滾,嚥了口口水:“我沒想過,會是我姐夫上這樣一道急遞,置談家於死地。”
劉光同冷笑了一聲:“我從前說過,崔家幾個兄弟,沒有一個是胸懷坦蕩的。高大人彼時為這個給過我白眼,一定也是真的惱了,只是不跟我計較。現今再看,我說的難道不對嗎?”他冷哼了一回,“自己的親閨女,懷著身孕,他們尚能這樣利用了……高大人。”
劉光同咬重了話音,叫了高孝禮一回。
這一聲,卻將高孝禮激的陡然一個哆嗦。
他下意識的側目去看劉光同,卻發現劉光同已經站起了身來。
劉光同自己動著手,大大的兜帽已經套好了,叫人看不清他的臉,更看不著他臉上的神情。
高孝禮心裡咯噔一聲,知道他這是要進宮去了。
果然,劉光同腳步動了幾動,是往門口挪過去的,臨到了門口時,又頓了下,背對著高孝禮,幽幽道:“保誰都不如保自己,你是,崔旻更是。我這就進宮了,今夜的話,希望高大人能細細的斟酌,來日京城禍事再起時,高大人能穩得住崔旻,就不枉我今夜冒險走這一遭了。”
他說完,手一抬,書房的大門就被他拉開了。
崔旻神色懨懨的站在門口,一時見了大門開啟,微怔了一把,再抬頭見劉光同兜帽罩著,是要抬腿出來的形容。
他下意識的錯了錯身,給劉光同讓了個道兒出來。
劉光同微揚了唇角,從他身側繞過去。
可是一道外力又將他拉住了。
劉光同收了腿,扭頭看崔旻:“該說的,我都告訴你舅舅了。鬆開手,我該進宮去了。”
崔旻嘴唇微動了動,卻又不得不慢慢的鬆開了手。
可是他沒有立時進屋去,他盯著劉光同的背影,看著他遠去,遠到再也看不見。
那黑色的身影,隱沒在了寂靜的夜色當中。
崔旻從沒有哪一刻是想現在這樣無措的。
他隱隱猜得到,談家要出事了,他也保不住他的姐姐,還有姐姐肚子裡的那個孩子。
無能為力——這四個字,有很多年沒真切的感受過。
他來時便是一帆風順,中舉人,入仕途,步步高昇,如今還得了陛下的指婚。
可胸口的無力感,卻是真切的很的。
直到屋裡高孝禮的聲音傳出來,崔旻才稍稍回了神。
因高孝禮是在叫他,他便邁開腿進了屋。
崔旻在屋門口站定,久久不肯動。
高孝禮看了半晌,無奈的嘆了一聲,同他招手:“關上門,你過來坐著。”他一面叫了崔旻,一面又吩咐了人去叫薛成嬌過來。
崔旻立時蹙眉:“叫成嬌?”
“是,”高孝禮的指頭在桌案上點著,沒再看崔旻,只是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她得去談家。”
於是崔旻的眉頭就擰的更厲害了,那川字擺在他眉心,久久不能舒展:“不是說這時候誰也不能沾談家嗎?我既然不能去,她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