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說了什麼?
那樣的怨懟之言,他如何能站在清風殿外,說與其素聽?
其素輕咳了兩聲:“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殿下雖然十幾年來未曾聽政,可總該知道,雲南那處事端頻頻,雲南府幾任知府都曾上書參表,甄府……委實不怎麼規矩。這十幾年了,陛下夠寬容的了。”
太子深吸了口氣:“我倒不是可憐他們,只是從今次的事情看,外祖父並沒有反心,這也是事實。”
“甄大人,只怕是不敢反。”其素說這話時,語氣有些冷。
太子眯了眼。
其素好像一直都是很好說話的人,對誰開口語氣都是和善的。
“你的意思是,他縱然手中握著雲南,也心裡有數,不敢同天下相抗,所以父皇下旨要拿他髮妻、拿他親孫,他也欣然接受了?”太子摸了摸下巴,盯著其素問道。
其素此時竟也絲毫不懼,反倒笑了笑:“您這個拿字,用的妙極。甄大人是如何想,奴才不知道。只是大家都是聰明人,陛下此舉是何用意,甄大人心裡估計也存了疑影兒。奴才也跟您說句實話,貞娘娘二十來年都不同雲南來往,即便是真的病重,陛下也不會下旨召他們來。再退一步,侯夫人是貞娘娘親生母親,娘娘若病重,叫夫人進京,這也沒得說,可那位小世子——”
他拖了拖音,沒再說下去。
太子抿唇,心裡什麼都明白。
甄府這位小世子,論理還得叫自己一聲表兄。
母妃縱然真的病重,也沒道理叫他一起入京看望吧?
所以他之前說的話,也許是對的。
外祖父明知道父皇此舉是什麼意思,還是任由髮妻親孫進京來了。
可是這樣一來——
太子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那不就是妥協了?”
“可是此時再來妥協,還有什麼用呢?”其素搖著頭,“早年間甄家人在雲南胡來,甄大人但凡管上一管,何至於如此?更何況,殿下莫不是忘了,貞寧三年,太后做整壽時,朝廷開的那場恩科,雲南鬧出了什麼事吧?”
太子一時噎住。
貞寧三年時,他不過剛剛七八歲而已。
可是皇家的孩子成熟的早,再加上他從落生就被寄予厚望,早早就進了書房進學。
那一年,朝廷開恩科,雲南府出來的學子成績個頂個的好,可到了殿試上,卻全都成了笑柄。
這其中是什麼緣故,不用問,也清楚了。
這件事情最後不過是處置了那一科的主考官並著幾個不大不小的官員,連帶著雲南的知府等人也一併貶了下去。
但是年歲漸長,再去回想這件事,方知道,事情遠沒有這樣簡單。
雲南府中,甄家一手遮天。
這樣的事情,若說同甄家無關,誰會信呢?
其素見他沉默下去,才嘆了口氣:“那可是陛下登基後的第一場恩科,他這樣落陛下的顏面,陛下當年能忍下來,不過是看在娘娘的份兒上,再加上……”
“再加上登基不久,動不了他們。”太子冷眼看過去,打斷了他的話,自個兒開了口,“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件事,我絕不會插手叫父皇為難就是了。”
“殿下英明。”其素深深地一禮,只說出這四個字來,便再沒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