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六斤最清楚不過,他這個人閒不住,平時真沒少幫文家族人忙碌紅白事兒。
但對方都覺得他是里正文瑞的兒子,找他幫忙天經地義,他就應該出力幫忙,現在這一比較就比較出來南清漓雖然年紀小,但人品真是好的沒得說。
換而言之,也就是南清漓將這當個事兒,動不動就提起來,都弄得他一個大男人不好意思了。
他在南清漓這兒吃了多少頓好吃的,他都記不清次數了,反正就是他留下來後要好好幹活兒,這樣既賺了錢,又不辜負南清漓的信任。
文六斤這邊捋得順溜溜的,文翠葉卻鑽進了牛犄角,“清漓,這樣吧,喝安胎藥這幾天裡,我每天少做點兒針線活兒,也不會一直坐著,我會多走動走動,反正不會累著了自己。”
南清漓馬上反對,“翠葉姐,喝藥這幾天,你啥也不準做,等到確定孩子保住了,你可以試著賣頓飯,如果真的應付不來,我也不會強迫你,那時你再每天少做點針線活兒打發時間。”
文翠葉聽到南清漓分析得頭頭是道,而她眼前的現實就是不能回婆家,孃家也住不成,只能依著南清漓的意思來。
不過呢,文翠葉這心情驟然一放鬆後,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清漓,幸虧還有你惦記著姐,不然姐連哭都沒地兒哭去,我嫂子說我拉皮,條,讓你搭上了我哥……”
好吧,說漏了重點後,文翠葉才後知後覺而倏地閉嘴,看看文六斤,再看看南清漓,一臉尷尬得要命。
畢竟文六斤囑咐了她一路,讓她不要對南清漓說林梅的破事兒,她一不小心就叨叨了出來……真想自扇幾個大嘴巴子。
南清漓依舊是平靜如水,“所以她就攤了飯桌,弄得你們都沒吃成早飯?”
“是啊,清漓,你可千萬別攆我走啊,我是真的沒地方去了!”
說著,文翠葉尷尬地拿開茶杯蓋又蓋上,又拿開,她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咋化解僵局,苦巴著臉,窘窘然地望著文六斤。
南清漓想起了什麼,“翠葉姐,我忘了,飲茶是孕婦禁忌之一,所以你記住以後不可以再喝茶水。”
其實文翠葉由於吃得很飽,因此也就是喝了幾口茶水而已,她尬笑著連連點頭,將剩下的半杯茶水放到了文六斤手邊。
見狀,文六斤執起茶杯,將茶水倒進自己的茶杯裡,看看,這省吃儉用的習慣早已深入骨髓。
不過文六斤粗中有細,此時此刻,他以為南清漓故意提這個話茬兒為的是轉移話題,免得他尷尬。
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藏著掖著……林梅大鬧了那麼幾齣,搞得他在屯子裡何止是尷尬,他的臉,連帶著父母的臉都快被丟光了。
所以沒誰知道,昨晚,文六斤即便是勞累一天,還心累得夠嗆,卻也不是挨著枕頭就睡死,
而是輾轉反側難成眠,直到夜靜更深時才酣然入睡。
因為他有了決定才睡得著,而他的決定只有四個字……決絕無情。
“清漓,既然翠葉提起了那婆娘,哥也不瞞著你,昨晚我娘看見林梅回來蠻高興的,炒了三顆雞蛋,就放在她面前。”
說到這兒,文六斤壓抑著心底猛躥起的憤憤然,“我也看出來林梅瘦了不少,也想到了她在孃家肯定不好過,我娘給她吃偏份兒,我沒意見,可是……”
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妻子要有多失望,才能像文六斤這樣連話都說不下去了,極力隱忍著一觸即發的憤怒。
他咬肌鼓了又鼓的,壓抑再壓抑著心底的怒火,努力想讓自己看上去像個正常人,因為他不止有妻子,還有兒子和爹孃,他肩上的擔子重著呢!
文翠葉也是過來人,瞭然文六斤的氣結原因,但她耷拉著腦袋,手撫著肚子,再也不敢多嘴了……
都怪她多嘴才使得哥哥看著這麼難受。
南清漓雖然沒有婚後生活的經歷,但她畢竟是已有一小把歲數的中年少女。
所以她從懷裡摸出個荷囊,倒出來一塊冰糖,放到文六斤的茶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