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徐大丫還未走到門口,一個蒼老的嗓音浮起,“徐寡婦,你還是省點鞋底兒,過來找我嗶嗶吧!”
由於這兒的人基本上穿的都是千層底兒的家做布鞋,走路就得磨鞋底兒,所以少走路就能省點鞋底兒。
南清漓循聲挑目望過去,就在店門口一側的長條凳上坐著一個青衣阿婆。
她眉目之間透著掩不去的病態,稀疏花白的頭髮梳成了好看的螺髻。
文家屯子裡的人,南清漓這個新來的也不是都認識,更別說是落月鎮的人了。
是的,她從阿婆的言談語氣判斷這個阿婆是落月鎮的人,與徐大丫比較熟悉,而且甚是鄙棄徐大丫。
這個死夜叉不是久病不起快死了,怎麼又冒出來了?
徐大丫心裡嘀咕著,頭皮子是一陣陣發麻,是的,她清楚這個秋三娘是個牙尖嘴利的,可不像鍾老頭那麼好對付。
她走到秋三娘跟前,惡人先告狀,說得比真的還真似的,“秋嫂,你身體好些了啊,那我就和你說吧,你家鍾老頭揹著你在外面胡搞呢,這個南寡婦就是他的小姘頭,他把店租給她都沒要一個銅板兒的租金。”
秋三娘用手捶打著自己的雙腿,語氣不喜不悲的,“沒要租金嗎?可老鍾昨兒個給了我一筆錢啊!”
徐大丫眼珠子一轉,繼續瞎編胡謅,“秋嫂,你可真傻啊,那筆錢肯定是你家鍾老頭的私房錢,看看,為了個小姘頭,他連私房錢都砸上了,你趕快攆走這個小姘頭!”
秋三娘不說話,卻盯著徐大丫笑起來,後者心裡一陣陣發毛,於是就亂了陣腳,丟擲來自己的陰險目的。
“秋三娘,你傻笑個屁啊,你看看這店裡的生意多火,還不快點攆走南寡婦自己賺錢!”
徐大丫如是一說,吃飯的人大口扒拉著,吸溜著,很快都走了個乾乾淨淨。
見狀,徐大丫心裡得意極了,哼,只要她出馬,就沒有踢不塌的場子。
眼見店裡沒客人了,南清漓也不氣不怒,因為那些個男客人吃飯的速度驚人,走一撥來一撥的,她做的稠粥,冷盤,熱菜幾乎都賣光了。
熱菜本來還剩一些,不過她給最後的這撥客人加菜了,就圖個開張大吉嘛!
此刻,南清漓端了一碗紅糖水,放到秋三娘面前,語氣親熱,“秋嬸子,你喝幾口暖和一下!”
南清漓聽得出來秋三娘是那個鍾叔的妻子,雖然看著她面相很顯老,比那個鍾叔老許多的樣子,南清漓也叫了聲嬸子。
本來,她尋思著該叫聲秋大嬸,可轉念一想……
小女人也罷,老女人也罷,女人的那點小心思都是一樣的,只要一天不死,就一定不服老愛臭美。
所以無論在何時,在哪兒,再顯老的女人都不喜歡被人說老氣,所以人情練達如南清漓深諳此理。
而且,她如此嘴甜,如此獻殷勤還存了一個小心思,那就是她擔心秋三娘悔約,收回店鋪。
畢竟這間鋪子的行情稍加打聽就能打聽出來,如果秋三娘以鋪子賣便宜了而她當時不在場為由,那麼她賠付幾兩銀子,就可以輕易地毀了約。
秋三娘右手撫上了碗,從裡往外透出來的溫熱將她的掌心熨燙得很舒服,她打量著南清漓,嗓音又輕又低,
“幾歲了?”
南清漓真沒想到秋三娘會這樣問,微微一怔,“不小了……十六歲!”
天啦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差點嘴不把門說自己二十九歲了,差點洩露了自己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唉,人生處處是關卡,一不小心就會掛,活著真特麼太不容易了!
秋三娘聞言,目光空落了片刻,又問:“你養著兩個小叔子和兩個讀書的弟弟?”
南清漓不假思索,笑著點點頭,“秋嬸子,還有一個和小小叔一樣大的小姑子,一共是五小隻!”
秋三娘頓時臉現驚異,眼裡浮現出濃郁的讚賞,南清漓卻是心裡苦笑,本寶這個苦逼命有啥好讚賞的啊!
天知道她這純屬就是被逼無奈啊,小鵬和小雪的父母不知是何許人也,反正是管生不管養。
而南氏兄弟的父母雙亡,她這個冒牌貨大姐自然是責無旁貸,至於吳四順,也是個有人生沒人養的,她只有給他娶個媳婦兒,才算是完成了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