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坊街的鄰街也很熱鬧,我們就去那兒吧!” 文老九如是簡單一句,也沒有細說是去牌坊街相鄰的哪一條街道。
蘇素暗想,去年她就是在牌坊街相鄰的前一條街道的街口擺攤兒,文老九不會就是去那條街道吧?
於是,蘇素心裡隱隱不安起來……
去年上元節被調戲的事兒在蘇素心裡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因此,她甚是厭惡這種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喧鬧地兒。
如果不是為了生計,她寧願一下也不離開文清源,一下也不離開那個一貧如洗的家。
只因為那個小家雖然窮得叮噹響,可是卻安全溫馨得很,可現在,即便是明知道文老九和文澤都會陪著她擺攤兒,她也沒有安全感,很想馬上就逃回自己的小家。
最終就如蘇素所猜想,文老九的牛車就停在了那個街口,就是她去年擺攤兒的位置。
可蘇素是個柔弱卻矜持的脾性,儘管心情陰鬱得如滿天烏雲,但是也沒有吭聲,若無其事地擺出來繡品,還刻意將小雪的繡品擺放到前面顯眼的地方。
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衣著鮮麗,與同伴歡聲笑語,有的在攤兒前駐足欣賞一番,儘管蘇素熱情介紹著,但他們依舊一聲不吭地離開,顯然沒有購買的意圖,只是出於好奇而已。
漸漸,蘇素越來越難為情了,這麼多人都陪著自己,可是她卻連一件繡品也賣不出去。
她本心是想讓文澤一個人留下來陪她,其餘的人都去牌坊街遛圈觀燈。
可是她既怕去年的潑皮再過來尋釁鬧事,文澤寡不敵眾而吃了虧,又怕兒子文璇小,別跟不緊文老九等人而走散了,弄丟了,那可是要了她和文清源的老命。
所以,蘇素下狠心自私了一把,咬緊牙關不吭聲。
而小雪現在雲裡霧裡的飄啊蕩啊,根本就沒有心思賣繡品,她不甚在意地想著賣幾個就算幾個,反正賣不完日後也可以放在繡莊裡繼續賣。
驀然,從人流中衝出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通身氣派得很。
不說他穿著的錦袍皮靴如何精緻,單說他頭上覆著黃邊綠底的珍珠抹額,窄窄的一條抹額上卻繁複地繡著各種四季花卉,繡工極為精湛,而且他的髮髻用上好的綠色綢緞綸巾裹著。
過往的人流自動讓開,這個小男孩就似一匹小野馬,一口氣奔跑過來,身後浮起了急促的呼喊,“小少爺,文苑小少爺,你可慢著點兒,看腳下啊!”
蘇素坐在馬紮上一聲不吭,她不覺得這麼一丁點兒的富家小少爺會買繡品,因為她清楚這個小少爺的家裡肯定不乏繡工精湛的丫鬟婆子,這從他頭上的抹額就可以看出來。
一般來說,男子的配飾力求簡潔鮮明,所以蘇素猜測這個小少爺所戴的抹額肯定不是從街市繡莊裡買的,而是出自自家丫鬟婆子之手。
由此也可以看出來這個小少爺在家裡的地位絕對不低,絕對是老爺夫人眼裡的夜明珠。
南清漓也是這樣想的,她不禁略略好奇,這個野馬一樣的小少爺究竟置身在一個什麼樣的家庭。
這個小少爺等到一群家丁丫鬟追過來後,抬起胖乎乎的小手一指,惡聲惡氣,“你們這些飯桶,大大的飯桶奴才!誰準你們喊我名字?我要是被壞人綁架了,你們吃罪得起嗎?”
這群家丁丫鬟也顧不得地面髒汙,齊刷刷跪倒一片,戰戰兢兢地賠著不是。 “小少爺,奴才錯了!”
“小少爺,奴婢錯了!” 這個小少爺卻是毫不心軟,一口啐在一個家丁身上,依舊是惡聲惡氣,“都跪著,不許起來!”
說罷,他繼續趴在牛車邊兒,端詳上面的繡品。
小雪但覺這個小少爺通身貴氣,連教訓奴才丫鬟都透著一股子霸道貴氣。
她暗暗想,要是自己以後生個兒子也像這樣,那多好啊!
文璇依舊專心致志,他用一截樹枝棍兒在地上寫字,教文澤認字。
而文老九等人都覺得眼前不過是個被嬌慣壞了的紈絝小少爺而已。
不少路人一看這陣勢,很想過來瞧瞧,不過不是看攤兒上的繡品,而是看看這個張揚跋扈的小少爺是誰家的祖宗。
不得不說由於上元節,這街上各路人太多了,自然也有知道這個小少爺底細的,就低聲說給周圍的人。
最終沒有人感興趣了,腳步匆匆地趕往牌坊街。 片刻後,這個小少爺隨便指點了幾個荷包,“這幾個都要了,給錢!”
聞言,在丫鬟堆裡,為首那個一等丫鬟裝扮的女孩子頓時臉色泛白,神情極度惶恐不安。
為了表示對自家小少爺的恭敬和說話方便,她顧不得形象不堪,往前跪爬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