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嫂兩人走進荊門後,不約而同地望向了羊圈,那隻土黃色的野山羊正臥在圍欄裡,安靜地反芻著曬太陽。
是的,他們猜測楊桂芝和吳金釵是打這隻野山羊的主意。
兩人進了屋,擦了一把手和臉,小雪端上來溫在鍋裡的飯菜後,將簍子裡採購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擺在櫃子上,然後跨坐在炕沿邊兒,繼續埋頭納鞋墊。
小鵬因為下午還要上山砍木柴,吃了飯後隨便聊了幾句就去自己那廂休息。
南清漓洗刷碗筷的同時問起了文翠葉,小雪說上午過來時看上去悶悶不樂的,她問了幾句,也沒問出來什麼。
片刻後,眼見南清漓爬上了炕頭,扯下來一隻枕頭躺下,小雪側耳聽了聽院子裡的動靜,再轉過來頭正要說什麼時,南清漓已經浮起了輕淺的鼻息。
她只好拿過來吳大順的那件舊棉襖,苫蓋在南清漓身上,凝神想了想,繼續埋頭飛針走線。
南清漓也就是睡了兩盞茶的時間,就起來熬製翠紅膏。
期間,小雪提起上午文翠葉走了後,楊桂芝和吳金釵三番五次在荊門外鬼鬼祟祟的。
她聽到動靜後一出去,她們就躲遠了,甚至還被從私塾放學歸來的南氏兄弟撞見了,不知道是不是想偷那隻野山羊。
南清漓尋思著院子裡最值錢的物件也就是那隻野山羊,就叮嚀小雪家裡只剩下她一人時機警點兒。
不過接下來一連幾天都是安安靜靜的,只是來家裡賣雞蛋的女人多了起來,少的一斤,多的三斤。
而且這些女人還唸叨說攢錢給家裡的閨女買脂粉,買絹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看燈,說不定就撞上了一門美滿姻緣。
小雪提了一次後,南清漓就上心記下了,這不,明天是上元節,今天她從鎮上買回來四根綰頭髮的絲帶。
“小雪,你的脂粉還沒用完呢,所以我就沒再買,也沒買絹花,覺得太俗氣不合你的氣質,如果你實在是喜歡,那明天上午找個伴兒去鎮上買幾朵。”
聽到南清漓這樣說,小雪覺得很有道理,“大嫂,這些絲帶很好看,沒必要再買絹花了,到時候你幫我梳個好看的髮髻就可以。”
南清漓當然看得出來,這幾天小雪一提到上元節,眼裡就是一片亮燦燦的,顯然她對燈會撞姻緣也是非常憧憬的。
雖然明白一樁好姻緣不是隨便就能撞出來的,而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南清漓沒對小雪多叨叨什麼。
畢竟每個人都有隻屬於自己的人生軌跡,而且只能自己去體驗其中的人生百態。 “小雪,你翠葉姐可說過明晚燈會上賣啥繡品嗎?”
聽到南清漓這樣一問,小雪嬌美的小臉上頓時多了幾縷陰鬱,“大嫂,翠葉姐說了她家裡忙得走不開,明晚就不去逛燈會了。”
見南清漓不太相信的樣子,小雪語氣忿然,“我問翠葉姐是不是她婆婆病重得快死了,她說不是,就說她要忙著做家務活兒。”
一想到文氏那兩口子的極品事兒,南清漓毫不猶豫地打消了過去串門子的念頭,“小雪,走吧,去蘇素嬸子家串個門。”
小雪依舊飛針走線地忙碌著,“大嫂,明天下午你要幫我盤綰個好看的髮髻,一定很費時間,所以我要把針線活兒提前趕出來,你自己去吧,早點回來啊!”
南清漓對這個一心攢嫁妝錢的小財迷沒話說了,獨自去文清源家。
由於明天是上元節,落月鎮處處張燈結綵,一片喜慶,但與鎮上比起來,文家屯子就顯得冷清蕭索得多。
文清源在私塾教書還沒回來,蘇素和文璇娘兩個在家裡,南清漓挺詫異的,“文璇,你咋不去私塾?”
倚靠在窗臺那兒看書的文璇馬上抬起了頭,眼裡一片瑩潤,顯然是剛剛哭過不久。
“清漓姐姐,幾天前,我和吳玉堂吵嘴,然後我就被我爹攆回家了,你評評理,你說我爹和我誰有理?”
南清漓眼見蘇素依舊悶聲不吭地繡荷包,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她輕聲笑了笑,“文璇,你得先說說你為啥和吳玉堂吵嘴。”
吧嗒一聲響! 文璇一滴眼淚頓時掉落到了腿上開啟的書卷上,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合上了書卷,放到一旁的小方桌上。
“還能為啥?吳玉堂不要臉唄,他連束脩都不交,還纏著我爹問這問那的,別人連問一次的機會都沒有,可我爹還那麼認真地教他,我看不下去了,就讓他滾回家去,可是……我卻被我爹攆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