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春生爹和文氏商量花錢僱人宰雞時,文氏可慷慨大方了,春生爹說掏七文錢,她說還是十文錢吉利,寓意以後家裡十全十美。
沒有多久,一個合乎全活人條件的文姓中年男人宰殺開剝好兩隻小草雞,擺放在香爐的兩邊。
春生爹還喜滋滋的,就像似撿到了白來的便宜似的,舍了兩隻小草雞可以保全家裡剩下的母雞,這還是很值得的,而舍了四個六的銀錢保住了老婆也是很值得的。
四個六的銀錢就這樣頭朝外了,沒了!
看熱鬧中的不少女人真被文氏老兩口的“慷慨”驚呆了,她們生怕驚醒了午睡的公雞上神似的,慢慢地退出了院子,竊竊私語著。
有的說文氏對待兒媳婦文翠葉刁鑽刻薄至極,連件過年的新衣服也不給添置,但到了王半仙這兒卻出手如此大方,就好像家裡攢下了幾百兩銀子似的。
有的說文氏對外宣稱文春生賺的銀錢都給她孫子存在著,這還不到燃完一炷香的功夫,她就給了王半仙四個六的銀錢,那她先前的話就如放屁了,給孫子攢個屁啊!
也有的說這四個六的銀錢不是給了王半仙,而是孝敬了公雞上神……
如此等等,畢竟這兒的人鬼神意識根深蒂固,因此竊竊私語在公雞上神這兒終結。
院子裡,王半仙為了吃到兩隻小母雞,賣力地揮舞著桃木劍,繞著桌子轉了十幾圈,陸陸續續地燒了十幾張黃符紙。
直到一炷香燃盡,他才裝模作樣地停下來,將兩張黃符紙覆在那兩隻小母雞的背上,順手將它們飛快地塞進了隨身帶著的一個黑布袋子裡。
然後他一手執劍向天,閉著眼,嘴裡唸唸有詞,直冒唾沫星子,一手掐指卜算著。
半刻鐘后王半仙收勢睜眼,將桃木劍,香爐和白燭都收起來,到屋簷下一連喝了三碗糖水,蘸著硃砂畫了一張黃符紙,遞給春生爹,
“貼在東屋的門頭上!”
春生爹不習慣思考,而是習慣張嘴就問:“王半仙,這道符文為啥不貼在院門上?”
王半仙心裡暗罵蠢貨,因為貼在院門上容易被風吹掉,那樣老子還咋裝半仙高人?
但面上他正經八百,故作玄虛,“天機不可洩露,以後有事牢記再找本半仙!”
看著王半仙抬頭挺胸地昂然離開了,大夥兒嘀嘀咕咕著,陸續散去。
文春生辛苦賺來的血汗錢被他的極品爹孃白送給了王半仙,還外搭兩隻無辜的小草雞以及若干碗糖水,但事實上沒有誰同情他,就連文翠葉也覺得他是個慫包子。
文翠葉一直趴在門縫那兒聽著外面的動靜,一直絮絮叨叨說文春生要是不攆走王半仙,那就是個慫包子。
最終,文春生實在是憋不住了,“去清漓家之前,我娘警告過我,如果我攆走了王半仙,那她明天就託文媒婆三兩銀子給我納個妾室!”
聽了這話,文翠葉閉嘴了,而文春生扯下來被子矇住了腦袋,他一點也不想聽到外面的動靜。
直到文翠葉將被子掀開,丟到一旁,安慰他,“春生,你別慪氣了,王半仙走了!”
文春生側耳聽了聽,啥也沒聽見後就深深地嘆口氣,“翠葉,你出去隨便串個門子,問問王半仙騙走了家裡多少銀錢。”
文翠葉瞬間眼神黯然,卻驟然看見文春生眼裡血絲密佈,於是她說到一半就倏地閉了嘴,“不用問,我聽到了……”
文春生強顏溫潤一笑,“說吧,你又沒犯錯,我不會對你發脾氣。”
文翠葉畢竟還是很瞭解文春生的,不帶一點情緒地實話實說,“四個六的銀錢,你睡會兒吧!”
說完,她就上了炕,盤腿坐在牆旮旯那兒埋頭做針線活。
文春生再也按耐不住怒氣,很快就進了東屋,臉色沉鬱,“家裡還剩多少銀錢?”
文氏還沒有意識到所犯的錯誤,就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你好久沒交給我銀錢了,家裡沒銀子,只有一些銅板兒。”
文春生直奔主題,質問,“家裡沒銀錢,你們還給王半仙那麼多酬金?”
春生爹接不上話,文氏依舊可有理了,“春生,雖說家裡的銀子都花光了,但好好的送走了公雞上神,家裡的草雞都保住了,娘也好多了……”
文春生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文氏,“你們做得太過分了,翠葉累死累活忙了一年,可她卻連件新衣服都沒穿成,而你們一發瘋就白送出去所有的銀子。
那些銀子是我的血汗錢,你們也沒心疼過我這個兒子嗎?你們知道賺一兩銀子有多難嗎?
你們請王半仙咋不先和我商量一下? 我知道了,我不是你們的兒子,就是頭毛驢,累死了也活該,所以我媳婦兒翠葉更是啥也不算,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