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木一眼不眨地翻了一遍賬冊,又認認真真地數數銀錢,結果就是銀兩和銅板兒都不差分毫。
“好了,賬目和銀錢完全一致,那個舉報者所說的挪用公使錢實屬無稽之談!文瑞,我和兩個捕快的飲食以清淡為主,就按照你家平時的飯菜標準就可以,一頓六十文,就從公使錢裡如數扣除!”
聽到陳嘉木這樣說,文清源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進了肚子裡,卻是暗暗詫異。
事實上,昨晚南清漓來文瑞家送吃的,那時她就是揣著銀子過來的,不僅還了十五兩的公使錢,也還了欠文瑞家的那五兩銀子。
無債一身輕的過了一夜,南清漓沒想到吳玉堂整出來這樣的么蛾子,好在有驚無險地應付過去了,也幸虧她昨晚及時還了錢。
文瑞將賬冊和錢袋子收起來後,讓陳嘉木移步去收拾好的那間房休息,午飯很快就會弄好了。
陳嘉木卻說再等等,趙威應該快回來了,說曹操,曹操到,院子裡激盪起勒馬的沉喝聲,趙威從鎮上折返而歸。
趙威夾裹著一陣冷風進了屋,南清漓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心道,洛掌櫃那個精明的老狐狸應該不會說錯話吧?
趙威拱手作揖,“縣丞大人,小的趕到落月居,詢問洛掌櫃是不是文家屯子的文里正提供的熏製品,洛掌櫃毫不猶豫地否認了,只說是兩個小哥家的祖傳秘方所制。”
南清漓不由得佩服陳嘉木高明又奸猾,如果洛掌櫃說是文瑞提供的熏製品,那麼她自己先前所說的話就都站不住腳。
還有一點,那就是洛掌櫃忌憚縣衙威懾,沒說熏製品是落月居的廚師做出來的,這也無形中幫了自己一把。
“好了,沒事了,事實證明確實是那個小人栽贓陷害你們。”
陳嘉木如此一句總結,這事兒就算塵埃落地了,文瑞聽著院子裡依舊鬧哄哄的,語氣恭敬,“縣丞大人,我出去告訴大家一聲?”
陳嘉木提筆寫著什麼,語氣漫不經心,“這倒沒有必要,不是到了午飯的點兒嗎?他們餓了自然就會各回各家。”
如此隨和的背後,其實是陳嘉木丟不起這個老臉,如果當初他壓下了第一封舉報信,就不會牽扯出來這麼多破爛事兒,他也不會落下那麼個瑕疵。
南清漓玲瓏剔透,有道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盈盈墜身作揖,“縣丞大人,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說不當說?”
縣丞陳嘉木怕啥來啥,心裡頓時就是咯噔一下……
看著柔弱如河柳的南清漓,實則堅韌如青藤,這不,不動聲色之間就纏住了陳嘉木的脖子。
初見南清漓時,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陳嘉木也會將她當成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小哥,畢竟在洛掌櫃那種市檜老闆面前,南清漓以青澀少年的身份與之周旋更為有利。
而現在,南清漓一介女流,當著文里正和文清源的面兒向自己要一個不情之請,明擺著就是想殺殺他的威風,他還不得不給這個面子,不然就顯得他一個大男人太小家子氣了。
而且,幾個回合之後,陳嘉木相信南清漓是個善於拿捏分寸的主兒。
“南氏,我這遭過來就是代表知縣大人巡查,你有話直說無妨!”
聽到縣丞陳嘉木如是說,南清漓不客氣了,“縣丞大人,有句老話說,吃一塹長一智,所以我就想看看那封舉報信,雖然我認識不了多少字,但就是想看看。”
陳嘉木不傻,早已猜到那封舉報信的來歷,必定是文家屯子裡的某個宵小之輩所為,可事情已經是水落石出了,南清漓看看也無妨。
他輕嗯一聲,大方地翻找出來,遞給南清漓。 接下來,南清漓裝作不太認識字的笨拙模樣,掃了幾遍,皺起了眉頭,“瑞伯伯,你找找村志上吳玉堂寫的那頁悔過書。”
文瑞會意地噯了一聲,文清源湊過來,粗略地瞅了幾行,一張俊臉滿是沉沉鬱鬱的失望。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就算是不識字的人,也可以輕易地辨別出來,悔過書和舉報信的筆跡出自同一人之手。
陳嘉木也想確定一下某個宵小之輩到底是姓氏名誰,故意一問:“文兄,難道說是你的某個學生所為?那是誰家的不賢子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