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啥好看的? 井沿邊兒放著一對木桶,南小川手裡握著扁擔,望著大口井裡幾乎被塵土完全苫蓋的冰層,猜測著如果自己踏上去,會不會踩裂冰層掉進井水裡。
一旁的文東剛依舊吧啦吧啦地循循善誘著,“小川,就算是這冰層踩不塌,你用扁擔也撈不到水裡的鉤子,再說了,那個鉤子磨蝕得那麼細了,你就算劃拉到了也用不了幾天,你叫我一聲姐夫,我這就回家拿個鉤子給你,我家裡有好幾個呢!”
南小川生活閱歷淺,覺得他姑奶何細腰是個幾近棺材瓤子的老女人,不要臉點也可以理解,但文東剛年紀輕輕的一個男人,竟然能這麼不要臉也是沒誰了。
姐夫是能隨便叫的嗎? 如果他叫了,那就等於賣了自家大姐!
文東剛家的扁擔鉤子是純金鍛造的嗎? 一個扁擔鉤子就能換回去個媳婦兒?
南小川沒少聽村人的議論,文東剛說自家大姐怎麼怎麼喜歡他,想讓他睡,想給他做妾室,所以南小川對文東剛的厭惡那是與日俱增,有增無減。
怎麼形容他有多厭惡呢? 以前他總會親熱地喊文東剛一聲東子哥,而現在他看見文東剛就想躲著走,聽到文東剛的聲音就膈應得想吐。
狠狠地剜了眼那個該死的冰窟窿,南小川斷然拒絕,“我姐夫是吳大順,他已經沒了,請你自重!”
還不等文東剛搭腔,一旁的南嬌嬌手指捋著一縷鬢髮,極盡搔首弄姿之態,朝文東剛拋媚眼,“東子,南清漓那個醜寡婦有啥好的?走,去我那兒坐坐,我煮碗冰糖水給你喝!”
沒有太多人知道,文東剛曾經將未出閣的南嬌嬌按在場面的谷垛裡,結果南嬌嬌拼了命的叫嚷,招引來了看場面的幾個漢子,他才沒得了南嬌嬌的身子。
如今南嬌嬌被婆家踢回了孃家,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邀約他,還不是因為她成了二茬貨,而他成了小鐵匠。
文東剛目的性很強,他現在需要一個能賺錢的妾室,而不是一個只會花錢的二茬貨。
南嬌嬌身上的劣質脂粉味兒實在是燻人,文東剛啐了一口,往旁邊挪了挪,“南嬌嬌,你就別扒拉小算盤了,我文東剛還沒賤到把只爛破鞋當寶貝!”
被這樣一頓搶白,南嬌嬌就算是有心繼續搔首弄姿,也被一道道赤露的視線刺得沒底氣了,尤其是圍觀者中間還有個當年看場面的漢子。
他正與周圍的人壓低聲音,說著什麼,雖然南嬌嬌聽不清,但是從周圍人的譏諷眼神裡,她可以猜到他肯定說的是當年的事兒。
往後縮了縮,南嬌嬌心裡挽了好幾年的疙瘩還是沒有解開,當年她那麼小,她娘竟然讓她解褲帶勾搭男人訛錢……
如果她當年真的被文東剛睡了,那現在她就是鐵匠娘子了,肯定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
這樣想著,南嬌嬌覺得十七歲的她和十八歲的文東剛簡直就是一對絕配,甚至,她各種腦補起來……
文東剛眼見南小川不上當,眼珠子一轉,又多了一個點子,“小川,你這麼說我心裡真挺難受的,那我就賣給你一個扁擔鉤子,我先回家取過來你用著,等你挑回去這擔水後,讓你大姐把二十文鉤子錢送到我家裡。”
文東剛算計得很好,等到南清漓過去送錢時,他就強要了南清漓,木已成舟後,南清漓肯定就會委身做他的妾室了。
南小川一方面是少不更事,一方面也是有點迂腐的書生氣,他一心一意地想著挑了水後才能回家,根本就沒有想到他也可以退一步,先回家和南清漓說明一下情況。
南小川正猶豫不決著,南清漓終於擠進了人群……
怪只怪這兒的人沒有手機玩,沒有手機上的各種各種來消遣閒暇時間。
這樣感慨著,南清漓將擠得散掉了的長髮隨便扭了幾圈,盤好後,用一條帕子束起來。
南嬌嬌還以為南清漓故意弄散了頭髮,藉以勾搭以文東剛為首的這些個男人,她暗暗佩服南清漓這種不動聲色的勾搭真是高明得很,她得多學著點兒。
見南清漓與南小川說了幾句,就發愁的瞅著井裡的冰窟窿,南嬌嬌越發佩服南清漓真會裝大瓣兒蒜,她覺得南清漓應該聽見了文東剛所說的每一句話,於是就大拍文東剛的馬屁。
“清漓,你聽表姑一句,東子是個實誠人,絕對不跟你要謊價,一個扁擔鉤子二十文,這肯定是童叟無欺的良心價!”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圍,南清漓的確聽不清裡面的人說什麼,她根本就想不到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南嬌嬌就從她身上撈到了勾搭男人的經驗。
聽到南嬌嬌這樣說,南清漓覺得買個扁擔鉤子是個好主意,沒必要從那個冰窟窿裡打撈掉進去的鉤子,萬一人滑進去就更麻煩了。
可是南清漓不聾啊,輕易地聽到了周遭的議論紛紛,大意就是文東剛真是好算計,見南小川不叫姐夫,就要二十文賣個扁擔鉤子,他不做大買賣真是可惜了這算破天的腦袋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