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陳嘉木久在官場走動,察言觀色的功夫早已爐火純青,他臉色越發陰鬱,沉聲喝道:“你個無恥刁婦,再繼續裝昏厥,本縣丞就命人賞你一盆冷水!”
這話的效果可謂是立竿見影,何細腰馬上就睜了眼,扯開了家裡的窮經,哭窮的同時想望著能拖一時就算一時。
“大人啊,你是當官的,不知道我們小老百姓有多苦,有多難活啊,我家裡沒錢哪,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等年後我肯定會還錢!”
這話說的是挺悽慘的,可是何細腰的孫子南金寶臉蛋胖乎乎的,兩隻手也肥嘟嘟的,裹在新棉衣裡的小身子也是肥滾滾的,比文瑞的孫子鐵墩兒看著胖多了。
其餘的大人,除了南嬌嬌外,就沒有一個面黃肌瘦的,由此可見,這家裡頓頓的油水一定少不了,不過就是耍賴不想還錢而已。
刁民,無恥的刁民,當本縣丞是個好忽悠的傻子嗎?
看來不給你等一點顏色看看,你等還不曉得本縣丞的厲害手段,如是想著,陳嘉木望向了文瑞。
“文里正,自古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朝廷律法明文規定,如有惡意欠債不還的刁民,可以將其賣身為奴抵當欠債,你現在就把這幾人的賣身契寫出來,除了南嬌嬌外,每人一式兩份。”
南清漓心裡暗暗叫苦,她要的是那七兩白銀,不是這一家子無用的奴才,縣丞陳嘉木這真是好心幫了倒忙啊!
事實就是如此,她天天兩眼一睜,忙到熄燈,她這樣的大忙人一個,可沒有閒暇時間去調教這一家子刁鑽奴才!
可是縣丞陳嘉木的本意實屬良善,就是完全維護她的利益,南清漓又不能不識好歹地出言反駁。
文瑞答應著,不疾不徐地拿出來紙筆墨硯,挽袖子開始研磨,就在這時,南銀梅站起來,走到南清漓近前,真把自己當成了一盤子硬菜,語氣囂張到了極點。
“南寡婦,你應該清楚我是誰吧?你喊我奶奶一聲姑奶奶,我就是你大表姐,就算是我到了你家做婢女,你也得好吃好喝的養著我,而且我名字裡有個‘銀’字,你就得天天給我銀子花。”
沒錯,南銀梅說的輩分是沒錯,可聰明如南清漓打蛇順杆上,
“南銀梅,你還沒睡醒呢吧?縣丞大人說的話,你竟敢歪曲理解,事實是你奶奶害死了我爹孃,你們老宅子欠了我爹孃七兩銀子,你們沒有錢還的話,就賣身為奴抵當欠債,
你比我還大一歲,卻不懂得尊卑有序這個道理,沒有一個主子會喜歡你這樣的刁奴才,我也是一樣的,等我拿到你們的賣身契之後,馬上就會把你們賣給牙婆換銀錢。”
聽南銀梅說完,何細腰等人還心裡狠狠得意了一番,想著他們一大家子呢,就算是到了南清漓家裡也吃不了虧,可是一聽南清漓的話,頓時就得意不起來了,一個個霜打了似的,蔫巴了。
是的,除了南金寶還小,不懂得兩家的仇怨有多深之外,剩下的都清楚兩家的仇怨不可調和……
白蘆花是個不識字的,而且嫁給南二柱時因為是未婚先孕,所以婚事也沒有按照相關流程進行。也就僅僅是兩家人坐到一起吃了頓飯,連帶著請人寫婚契的這個環節都省去了,
而女兒南銀梅到了議親的年齡卻沒有媒婆上門,因此,她這個當孃的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甚至連婚契長啥樣兒都沒見過一次。
那天,白蘆花還以為按手印是非常顯眼長臉的好事兒,就跟著按了,沒想到連帶著她也要賣身為奴抵當欠債。
白蘆花想著這找縣丞鳴冤的餿主意都是小姑子南嬌嬌的意思,她就將矛頭戳過來,
“南嬌嬌,你個晦氣的掃把星,大過年的被婆家休了,回到孃家也不能消停會兒,你想妨死南家人嗎?”
至此,南清漓也弄清楚了南嬌嬌的身份,而且她看得仔細,這個南嬌嬌耳洞裡塞著棉花團。一般的常識就是,女人剛剛坐完了月子,由於出門怕著風才會這樣。
南清漓心裡失笑,這個南嬌嬌不好好調養身子,卻這樣惦記她這個寡婦,這是有多恨她啊?
其實南嬌嬌一直以自己這張漂亮的臉蛋為傲,從來不把南清漓看在眼裡,在她的眼裡,南清漓不過是個醜女,醜得怕是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但是南嬌嬌被婆家休回孃家後,聽她娘何細腰說了不少南清漓的相關,反正就是南清漓成了寡婦後,能耐一下子大得不得了,連她娘也得喝南清漓的洗腳水。
當南嬌嬌看到這紙契據後,因為她在婆家學了一些常用字,馬上就辨認出來這就是一張欠據,所以她就想在縣丞這兒露露臉,壓南清漓一頭。
一上午加一中午,她動用了所有的嬌媚笑容,嗓子都快說啞了,縣丞也似乎不為所動,不相信南清漓財迷心竅,蓄意栽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