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翠葉哪裡能坐得住,她倒不是為文璇的病情焦急,而是因為尤青那一對眼珠子嘰裡咕嚕亂轉,就彷彿是憋了一肚子蛆蟲的大頭蒼蠅,急著找地下蛆似的,她看著就膈應得不行。
丈夫文春生對她不止一遍強調千萬,千千萬不能給南清漓添麻煩,因為南清漓獨撐著一個家很不容易,而且對他們夫妻那麼照顧。
所以文翠葉也下炕穿了鞋,假裝說自己去趟茅廁,實則藉機離開。
南清漓出了屋,對文澤娘笑了下,“嬸子,你等我片刻!”
說完,她就去小棚屋裡拿了藥酒,揣進懷裡,剛踏出門,小鵬幾個砍柴回來了,她簡單解釋了幾句,提步就向荊門走去。
“南寡婦,你等等!你害得我跑了這麼一趟,我這人從來不白跑腿,你給我拿十斤豬肉!”
聽到尤青的無理要求,南清漓心裡膈應至極,呵,這個尤青這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她連頭都懶得回。
“十斤豬肉?十斤豬肉太少了,鎮上肉鋪裡豬肉多得是!” 尤青滿腦子正想著豬肉怎麼吃呢? 是豬肉燉土豆,還是包頓豬肉白菜餡兒的大餃子?
猝不及防被南清漓兜頭潑來一盆夾著冰碴子的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怎麼會這樣? 南寡婦明明很聽她話的要去看看文璇了,那南寡婦咋就不給她跑腿的好處?
望著南清漓和文澤娘消失在荊門外,尤青還如木頭樁子似的僵立原地,彷彿,彷彿覺得那句話不是南清漓說出來的,是她幻聽了而已。
不止如此,小鵬進東屋聽小雪說了前因後果,馬上過來補刀,“哪兒來的臭屁精?弄髒我家院子了,滾!”
尤青這才終於清醒了,認清了冷邦邦的慘敗結局,她白跑了一趟,別說豬肉了,連根豬,毛都沒逮到手!
南清漓和文澤娘邊走邊聊文璇的種種,沒走多遠,她沒有刻意回頭看,就聽得尤青的腳步聲,這個女人就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似的,跟上來了。
雖然和文秀才只見過一面,但南清漓對他深有好感,南氏兄弟得遇文秀才這樣人品如玉石的先生,她甚是欣慰,可文秀才的娘子蘇素如何呢?
不知好不好相處?科舉考試得中的秀才一般來說應該都如文秀才那樣,是斯文有禮的男人。 但是秀才娘子的情況可就是參差不齊了,不見得都是知書達理的。
一般來說,男人得中秀才後都會卯足勁兒考舉人,所以他們十之八九都會選擇家境殷實的女子為妻,這樣就可以為他們的科舉之路獲得經濟上的助力。
據說文秀才娶了蘇素後就沒有再參加過科舉考試,因此南清漓擔心這個秀才娘子蘇素婚後沾染了屯子裡刁婦的脾性。
如果蘇素是個油鹽不進,沒法講正常道理的,再加上狗皮膏藥似的尤青,那南清漓就真的頭大了。
偏偏文澤娘是個實誠的,她只是一句又一句的強調文璇的狀況有多兇險,南清漓問了幾句蘇素的相關,她都忽略過去了,張嘴閉嘴都是文璇怎麼怎麼的。
終於到了,可文秀才的院門被堵得水洩不通,大家議論紛紛,大意就是文秀才那樣謙遜的書生為啥如此命苦哪,好不容易有個兒子文璇,但是可憐的文璇,小小年紀卻得了天花,肯定是沒治了。
天花! 年僅十歲的文璇得了急性傳染病天花! 南清漓捕捉到這個有效資訊後,腦袋頓時嗡的一聲,她第一反應就是想快速疏散人群,因為天花患者在發病一週內傳染性最強。
但是尤青不等她有所反應,就扯開大喇叭哇哇開了,“大家都看看哪,南寡婦承認是她克衝得文璇得了天花,她過來向蘇素賠不是了,大家不能放過她!”
南清漓眼底一凜,這個女人可真夠善變的,剛才在她家裡不是這種說辭啊,沒拿到豬肉就換上了這副齷齪的嘴臉。
在關鍵時刻專業素養不是擺設,南清漓驀然想起來文澤並沒有請來張大夫,那麼天花之說不過是這群人毫無根據的臆測而已。
當一道道火藥味兒很濃的視線齊刷刷投注過來時,南清漓安之若素,就是息事寧人的語氣,“各位叔叔嬸嬸,你們都冷靜一下,先生和瑞伯伯因為我弟弟的事兒都去省府了,我聽說文璇生病了,就特意過來看望一下,大家讓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