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讓他毫無選擇餘地。夜眼戲弄著沉默的博爾赫斯。
菲林把手放在煤灰的脖子上,感受那兒的溫暖和生命力,同時等待博爾赫斯回話,但他還是不發一語。“但是,這並非菲林能選擇的事情,這是菲林的本性。”
人們都是這樣子。夜眼嬉皮笑臉地說道。來吧,獸群之心,跟我說說話吧!難道人們一同打獵不讓你覺得愉快麼?
獸群之心?菲林納悶著。
他知道這是他的名字。所有崇拜他的狗兒都這麼稱呼他,在狩獵時這樣子互相取笑:“獸群之心,這裡,這裡,獵物就在這裡,他幫你找到了,替你找到了喔!”
所以,它們都爭先恐後對他吠叫,但是現在它們全被帶到遙遠的地方去了。它們並不喜歡離開他,即使他不響應也知道他聽到了它們的呼喚。難道你都沒聽到它們麼?
菲林想菲林試著不去聽。
真是浪費。為什麼選擇裝聾作啞?
“你一定要在菲林面前這麼做麼?”博爾赫斯的聲音很僵硬。
“抱歉。”菲林真的覺得自己深深冒犯了他。夜眼又竊笑了,而菲林裝作沒聽見,博爾赫斯也不看菲林。過了一會兒,他輕推著紅兒向前小跑步追上芙蘿婭的侍衛,而菲林遲疑片刻之後也跟上他。
他正式向芙蘿婭報告在離開公鹿堡之前做了些什麼,而她也慎重地點點頭,好像已經習慣聽取這樣的報告。
她接著比了一個手勢,讓人們與有榮與焉地騎在她的左後方,而侍衛隊長狐狸手套則騎在她的右手邊。
在黎明之前,其他的公鹿堡騎兵就趕上人們了,狐狸手套也在騎兵隊加入人們時,放慢速度讓他們的馬兒喘口氣。
但是,當人們來到一條小溪讓所有的馬兒喝水之後,就決定加速前進。博爾赫斯還是不跟我說話。
幾年前,他曾擔任赫爾墨斯的特使前往潔宜灣。
那是一趟長達五天的旅途,但當時人們乘著馬車和轎子,和一群變戲法的人、樂師及僕從一道出遊;
然而這次人們騎著馬和經驗豐富的戰士同行,也不一定非得走在寬敞的沿海道路上。人們所碰到的唯一難題是天氣,只因一場冬季暴風雨在出發首日的上午來襲。
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裡騎馬還真難受,不光是肢體上的不適,心裡還擔心一陣陣狂風會耽擱配合人們同行的船隻。
每當人們可以從路上眺望海面時,他都會留意海面上是否有船隻,但什麼也沒看到。
要趕上狐狸手套所定的行進速度頗為吃力,但並不會對馬匹和騎士造成任何損害。
沿路的停靠點不多,而她也不斷調整行進的步伐以確保沒有馬兒想喝水,等到抵達停靠點之後,馬匹就可以吃穀粒充飢,而騎士們也能以硬麵包和魚乾果腹。
如果說有人看到一匹狼跟隨人們,那麼並沒有任何人說出來。兩天之後,人們在天氣晴朗的黎明眺望通往潔宜灣的河谷。
衛灣堡是潔宜灣的堡壘,也是克爾伐公爵和賢雅夫人的城堡家園,更是紫羅蘭公國的核心。
烽火臺矗立在城上方一座含沙的峭壁上,城堡本身則建築在平地上,但是有成排的土牆和溝渠護衛著。
曾有人告訴菲林從來沒有敵人能攻進第二道牆,但事實絕非如此,只因人們正停下來眺望著這一片廢墟。
那五艘紅船還在海灘上,而潔宜灣的船隻,大部分是小型漁船,都燒得只剩下灰燼並散落在海灘上,自從劫匪破壞之後就一直承受浪潮的侵襲。
焦黑的建築物和燒焦的殘骸,從他們登陸的地方成扇形展開,像傳染病擴散般標示著他們的路徑。
狐狸手套站在她的馬鐙上指著潔宜灣,將她所觀察到的和本身對城鎮及城堡的認知串連起來。
“這是個很淺的沙灘,從裡面到出口都是,所以當退潮的時候,潮水就會完全流進海里。
他們把船停得太靠近了,如果人們要迫使他們撤退,就應該在退潮的時候發動攻勢,因為那時他們的船隻正高高地停在岸上,而且船身都很乾燥。
他們像一把熱刀劃過奶油般直搗城鎮,他也懷疑是否還需要防守,因為它實在不怎麼防守得了。
或許大家一看到紅色的船,龍骨就躲進城堡裡。
在菲林看來外島人已經衝破了第三道護牆,不過克爾伐目前應該還能無限期阻止他們進攻,因為第四道石牆可是花了很多年才完工。
衛灣堡有一口好井,而倉庫在此初冬時節也應該有充足的存糧,除非有人叛變,否則它是不會倒的。”狐狸手套停止手勢坐回馬鞍上。
“這場攻擊一點意義都沒有。“她輕聲地說道。
“紅船怎能指望熬過如此漫長的圍攻?特別是他們即將遭遇人們的武力攻擊?”
“答案可能是他們根本沒想到會有救兵來支援衛灣堡。”芙蘿婭簡潔地說道。“他們可以在城鎮裡掠奪補給品,或許還有其他的船隻會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