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非常緩慢地上樓,然後敲敲博爾赫斯的房門。
“是誰?”這是博爾赫斯的聲音。
“是菲林。”他開門讓菲林進去。“艾莉安娜來這裡做什麼?”菲林開口發問,不在乎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什麼,也顧不得綁著繃帶坐在博爾赫斯桌上的僕人。“她需要幫助麼?”
博爾赫斯清了清喉嚨。“她為了藥草而來,”他為難地說道,“但我幫不上忙,因為菲林沒有她要的東西,然後僕人來了,她就留下來幫他照顧他。”
“星彩和蕾姆有很多藥草。”我說道。
“我也那樣告訴她。”他轉身清理為了幫僕人療傷而拿出來的物品。“但她不想找她們。”他的語氣透露著玄機,似乎在刺激菲林,迫使菲林提出下一個問題。
“她要離開了,”菲林小聲說道,“她要離開了。”他坐在博爾赫斯爐火前的椅子上,握緊擱在兩膝之間的雙手,然後發現自己正前後搖晃著,便試著想讓自己停下來。
“你成功了麼?”僕人平靜地問道。
菲林停止搖晃。菲林發誓自己剛開始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沒錯。”菲林平靜地說道。“沒錯,他想我是成功了。”
我也成功地失去艾莉安娜,成功地耗盡她的忠誠和愛情,把她的愛視為理所當然,更成功地始終如一做好刺客該做的事,而且為了效忠國王而失去任何讓自己擁有自我人生的機會。菲林看著博爾赫斯。
“你愛星彩麼?”菲林突然問道。“你何時決定離開她?”僕人可愣住了,兩眼瞪的大大的。
所以,原來還是有他不知道的秘密。我從沒見過博爾赫斯的臉色如此凝重,他雙手交叉在胸前,似乎在剋制自己。菲林覺得他可能會殺了我,但或許他只是想隱藏內心的痛苦。
“求求你,”菲林繼續說著,“我一定得知道。”
他瞪著菲林,接著謹慎地開口。“我不是個善變的人,”他告訴菲林,“如果菲林曾經愛她,就會一直愛著她。”
這就是了。
這樣的感情永遠不會消逝。“然而,你還是決定……”
“總要有人做決定。星彩辦不到,所以一定得有人為人們終止這場折磨。”
就像艾莉安娜為人們做決定一樣。菲林試著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腦袋卻空空如也,只得看著僕人。“你好一點兒了麼?”菲林問他。
“比你好多了。”他真誠地回答。
“我是說你的肩膀,他以為……”
“只是扭傷了,並沒有骨折,比你受傷的心好多了。”
好個急智善意的戲謔,他真不知道他居然能如此滿懷同情地嘲弄菲林,這份好意幾乎讓菲林崩潰。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菲林心碎地說道。“他要怎麼活下去?”
博爾赫斯輕輕把一瓶白蘭地放在桌子中央,並在酒瓶周圍擺了三個酒杯。“人們得喝一杯。”他說道。“慶祝艾莉安娜在別處找到了幸福,人們將衷心祝福她。”
人們一飲而盡,接著博爾赫斯又倒了滿滿三杯酒。
僕人搖晃杯中的白蘭地。“剛才這麼做明智麼?”他問道。
“就在剛才,他受夠了當個聰明人。”菲林告訴他。“我寧願當傻子。”
“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告訴菲林,卻仍與他一同舉杯,為所有的傻子乾杯;
而第三次是為了人們的國王乾杯。
人們的確很努力想要喝醉,但命運可不讓人們有充足的時間。
博爾赫斯的房門傳來一陣堅定的敲門聲,一定是提著籃子的蕾姆,只見她迅速進門並趕緊關上門。
“幫他把這東西處理掉,好麼?”她提出要求,然後當著人們的面把籃子裡的死雞放在桌上。
“晚餐!”僕人滿心歡喜地宣佈。
蕾姆好一會兒才發現人們當時所處的狀況。看來這可讓她怒不可遏。
“當人們用自己的生命和名譽下賭注時,你們卻在這兒喝個爛醉!”她把矛頭轉向博爾赫斯,“為什麼你二十年來都沒學會這麼做並不能解決事情!”
博爾赫斯一點兒也不退縮。“有些事情是無法解決的。”他滿腹哲理地指出。
“喝酒讓菲林更容易忍受那些事情。”他輕而易舉地起身穩穩站在她面前,長年飲酒似乎讓他學到處理這類事情的訣竅。“你需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