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墨斯身穿一件深綠色的正式長袍,袖口和褶縫有公鹿式樣的繡邊,額頭上戴著鑲有藍寶石的銀飾環以代表自己的王儲身份。我很久沒看他戴這個了。
芙蘿婭還是一貫的紫色和白色裝扮。她穿著式樣簡單的紫色禮服,寬敞的短袖子下露出的是比較窄的白色長袖,佩帶赫爾墨斯送給她的珠寶首飾,一頭長長的金髮用鑲著紫水晶的銀鏈子繁複地裝飾著。
菲林停下來注視著他們,只見他們神色凝重,所以他們一定也是來晉見克里克國王的。
菲林慎重地向他們致意,然後謹慎地讓赫爾墨斯知道克里克國王也召見了菲林。
“不,”他溫和地對我說,“是菲林召見你來陪芙蘿婭和菲林一同探望克里克國王,他希望你親眼目睹這件事情。”
菲林終於鬆了一口氣。這麼說來,這和赫敏無關了。
“親眼目睹什麼呢,殿下?”
他看著菲林的眼神好像菲林是個呆子似的。“我來請求克里克國王恩准,讓菲林動身尋找古靈,帶回人們迫切需要的援助。”
“噢。”菲林早該注意到他身旁那位一身黑衣沉默的侍童,他雙手捧著滿滿的卷軸和石板,臉色蒼白且表情僵硬,他敢打賭他從來沒做過比幫赫爾墨斯的靴子上蠟更體面的事情了。
梳洗乾淨的迷迭香也穿著代表芙蘿婭的紫色和白色服飾,讓菲林想起一棵紫白相間擦得閃閃發亮的蕪菁。
我對這個圓滾滾的小女孩微笑,她卻神情凝重地回望菲林。
赫爾墨斯毫無顧忌地叩了一下克里克國王的房門。“等一等!”一聲叫喊從房裡傳來,是瓦樂斯的聲音。他把門開啟一道縫隙怒視著是誰敲的門,然後發現被他擋在門外的竟然是赫爾墨斯。他明顯地遲疑了一會兒才把門開啟。
“殿下。”他聲音顫抖地說道,“菲林不知道您要來。
也就是說,他沒有接獲通知國王要……”
“你用不著呆在這裡,你現在可以走了。”赫爾墨斯通常不會如此冷酷地把人打發走,對侍童亦然。
“但……國王可能會需要菲林……”這傢伙的眼神狂亂地遊移,一定在害怕什麼。
赫爾墨斯瞇起眼睛。“如果他需要你,他會讓你過來的。
事實上,你不妨在門外等著,當他叫你的時候,你最好就在那兒待命。”
瓦樂斯愣了一下,然後走出房間站在門邊,人們於是走進國王的房裡,而赫爾墨斯本人親自關緊了房門。“菲林不喜歡那個傢伙。”他大聲說道,就連在門外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他有一股過度殷勤的恭順和油滑的諂媚,真是個非常差勁的組合!”
國王不在他的起居室裡。當赫爾墨斯經過的時候,僕人忽然出現在克里克臥房的走廊上。他瞪大眼睛看著人們,突然間歡喜振奮地露齒而笑,接著如同彎腰清掃地板似的對人們鞠躬。
“國王陛下!醒醒吧!如菲林先前的預言般,吟遊歌者已經來了!”
“僕人!”赫爾墨斯吼著,但語氣卻挺溫厚。他經過僕人身邊,避開僕人想親吻他的長袍褶縫的惡作劇,而芙蘿婭則舉起手遮掩笑容跟隨著赫爾墨斯。
僕人倒是伸出一隻腿來想絆倒菲林,他雖然避開了,卻讓自己笨手笨腳地差點撞上芙蘿婭。僕人露出牙齒對著菲林傻笑,然後蹦蹦跳跳地來到克里克的床邊,舉起這位老人的手十分柔和地輕撫著。
“國王陛下?國王陛下?有人來探望您了。”
克里克在床上微微移動,突然間深呼吸。
“這是怎麼回事?誰來了?赫爾墨斯?把床簾拉開,僕人,他看不清楚是誰在這裡。芙蘿婭?這是怎麼回事?還有卡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微弱並帶著一絲怒氣,但儘管如此,他的狀況可比菲林預期中來得好。
當僕人敞開床簾將枕頭擺在國王背後支撐著他時,他看到了一位比艾特羅還蒼老的老人,而他們容貌的相似程度隨著克里克的老化變得更為明顯。
國王臉上的肌肉鬆弛,露出和他那私生子哥哥同樣的眉線和頰骨。
在他眉頭下方的雙眼看來犀利警覺,卻十分疲憊,不過看起來似乎比菲林上次見到他的時候好多了。
他讓自己坐得更挺直好面對人們。“說吧,這是怎麼回事?”他一邊發問一邊用眼神掃視人們。
赫爾墨斯慎重地深深一鞠躬,芙蘿婭也隨著他行屈膝禮,而我也行禮如舊:單膝跪地停在那兒,低著頭——但仍不忘偷窺赫爾墨斯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