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公鹿堡第二天一早就沸騰了起來,庭院的空氣中洋溢著狂熱的歡慶氣氛。
這天,赫爾墨斯的私人侍衛和不值班的戰士們聚在一起準備出發去進行一場獵殺行動,獵犬吵鬧地吠著,而負責攻擊獵物的狗兒們則張大嘴,鼓起胸膛無法剋制地興奮吠叫。
人們已經打賭下注誰將會有最輝煌的戰果,馬兒們蓄勢待發,弓箭已上弦,侍童們也倉促忙亂地穿梭來回。
廚房裡有一半的人手忙著打包食物好讓獵人們隨身攜帶,士兵們不分男女老少高聲談笑著,吹噓以往的豐功偉績並相互比較武器以培養狩獵的振奮精神。
菲林已在冬季獵麋鹿或熊的狩獵行動前,目睹上百次這番景象了,但這次卻充斥著與以往不同的緊張氣息,血腥的氣味也瀰漫在空氣中。
菲林聽到片片段段的令人不安的對話:“……對那些糞便般的匪徒絕不留情……”
“……一群膽小鬼和背叛賊,竟敢攻擊王后……”
“……一定得付出昂貴的代價,他們不配這麼快就死……”菲林迅速低頭回到廚房,穿越擁擠如蟻冢般的人群。
也在這裡聽到同樣慷慨激昂的言論,復仇的渴望依舊沸騰著。
菲林在赫爾墨斯的地圖室裡找到他。菲林看得出來他在這天已梳洗著裝整齊,但昨夜的疲倦所留下的痕跡就象是髒袍子一樣明顯。
他這身打扮是要呆在室內看檔案的。
菲林敲敲半掩著的門,看到他背對著菲林坐在爐火前的椅子上,他點頭示意菲林進來。
菲林走進房裡,他連瞧都沒瞧菲林一眼,只是靜靜坐著不動,而房裡的空氣中正瀰漫著一股暴風雪即將成形的緊繃氣息。他椅子旁邊的桌上擺著一盤早餐,看樣子他一口也沒動過。
菲林安靜地站在他身旁,幾乎確定這回他又是被暗語傳聲到這兒來的。
當沉寂的時刻繼續延伸時,他不禁納悶赫爾墨斯自己是否知道原因。過了好一會兒菲林決定先開口打破沉默。
“殿下,你今天不和侍衛們一同騎馬外出麼?”菲林問道。
這讓菲林感覺自己像開啟了防洪水閘似的。他轉身看著菲林,臉上的皺紋一夜之間變得更深了,看起來既憔悴又像生了場病。
“菲林不會,他也不敢。菲林怎麼能默許這樣的自相殘殺!
但他又有什麼選擇?當大家矢志為王妃復仇時,他卻無精打采地躲在城堡中!
菲林不敢阻止菲林計程車兵維護本身的榮譽,所以只得表現出一副遇事不明的樣子,像個呆子、懶蟲或膽小鬼般裝傻。
今天的事蹟毫無疑問會被寫成一首民謠,該怎麼稱呼它呢?'赫爾墨斯屠殺無智者'?
或是'芙蘿婭王后對被冶煉的人,所做的犧牲獻祭'?”他的語調逐字升高,他就在他快說到一半時走到門邊緊緊把門關上。
在他繼續咆哮的時候環視房裡,心中納悶除了菲林之外,會不會有其他人也聽到了這番話?
“你昨晚有睡好麼,殿下?”菲林在他說完時問道。
他無可奈何地露出微笑。“你該知道菲林剛開始為何無法入睡。
當他再度嘗試入睡時,情況就比較不……吸引人。菲林的夫人到菲林房裡來。”
菲林感覺雙耳開始發燙。無論他想告訴菲林什麼菲林都不想聽,他不想知道他們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是吵架或重修舊好菲林都不想知道。只因赫爾墨斯是那麼的無情。
“她並沒有如你所想的那樣流著淚。她不是來尋找安慰,也不是因為害怕黑夜而來,更不是要菲林別再替她擔心,而是像個受責備的軍官直挺挺地站在菲林的床前。請求菲林原諒她的不當行為。
她的臉色比牆還蒼白,態度卻如橡樹般堅定……”他的聲音逐漸微弱,彷彿覺得自己說太多了。“是她預見這場獵殺襲擊行動,不是菲林。她半夜到這兒問人們該做些什麼,他卻不知該如何回答,連現在也還不清楚……”
“至少她預見到了這個。”菲林繼續說道,希望能稍微緩和他對芙蘿婭的憤怒。
“但菲林沒有,”他沉重地說道,“她卻辦到了。銀輝也會如此。
喔,如果銀輝還在,就會在她失蹤的那一刻預知此事,然後想出各種緊急應變的計劃,但菲林不行。
菲林只想趕快帶她回來,還希望沒什麼人聽聞此事,彷彿這真的做得到一樣!
所以今天菲林心裡想著,萬一菲林真的要繼承王位,整個王國的權柄恐怕會掌控在一個最無能的人手上。”
這是菲林前所未見的赫爾墨斯王子,一個自信心開始支離破碎的人,也終於明白芙蘿婭和他是多麼的不相稱。但這不是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