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四處張望,房裡有一張大的和兩張小的橡木雕桌、各式各樣的椅子、一個旋轉架子,還有個堆著各種物品的破架子。
桌上攤著一張恰斯國的地圖,它的四個角用一把匕首和三顆石頭壓著。赫爾墨斯的手覆蓋著桌上一片片的羊皮紙,那是一張張塗滿了標註的草圖。覆蓋著兩張小桌的東西看起來很親切,許多椅子也似曾相識。
過了一會兒,他才認出這是原先赫爾墨斯房間裡的東西。
赫爾墨斯添好柴火後起身,對著菲林揚起的眉毛無奈地微笑著。
“我的王妃對這一團混亂可沒什麼耐心。她會問:'你如何能在這片凌亂中精準地畫出直線?'她自己的臥房就像軍營般整潔嚴謹,那菲林只好把自己藏在這裡,因為菲林發現自己無法在一塵不染的房間裡工作。
此外,這兒讓菲林有個安靜交談的空間,而且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菲林。”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就開門讓拿著托盤的恰林進來。
菲林對赫爾墨斯的僕人點頭致意,而他看到我的時候非但不驚訝,還帶了菲林一向愛吃的那種香料麵包。
他迅速在房中移動著,敷衍似的做出清理的動作,把一張椅子上的幾本書和卷軸移開讓菲林坐下,然後又消失了。
赫爾墨斯對他習以為常到幾乎視而不見,只有在恰林離開時互相交換短暫的微笑。
“所以呢,”他在門快關上的時候開口,“來個完整的報告吧,從你離開公鹿堡說起。”這可不是把我的旅途和發生的事情簡單帶過去就算了。
艾特羅訓練菲林成為間諜和刺客,而早年時博爾赫斯也曾要菲林,詳述他不在馬廄時所發生的種種事件。
所以,當人們吃喝的時候,他告訴赫爾墨斯自離開公鹿堡後的所見所聞。
接著,他為自身經驗做個總結,也告訴他從菲林所學中察覺出來的疑點。
然後,恰林又帶著一頓餐點進來。赫爾墨斯在人們用餐時把話題侷限在他的戰艦上,就是無法隱藏對戰艦的熱愛。
“當初菲林親自走訪高陵地找檣魚來這裡監工,聽說他是位老人。
'這冷天會凍僵我的骨頭,他再也無法在冬天造船。'那就是他請人傳給我的話。
所以,他讓學徒工作,並親自出馬去把他給找來,因為他無法當面拒絕菲林。
他來了之後,他帶他到船塢參觀大到可以容納一艘戰艦的暖氣棚,讓他可以不受風寒地工作,但那不是說服他來的緣由,真正吸引他的,是芙蘿婭給我的白橡木。
當他看到這木材時,簡直等不及要拿起刨刀開始動工了。
它的紋理筆直純正,板材是上好等級的,用來建造戰艦正好。
這些戰艦有著天鵝頸子般的弧度,而且航行在海上如蛇一般的靈敏。”
他散發著一股熱情,讓我已經可以想象船槳起降的景象,還有揚帆起航時的神氣模樣。
接著,他把盤子和殘餚剩菜推到一旁,開始測驗菲林有關伯克利的種種事件,強迫菲林從所有可能的角度重新思考每一件個別事件。
當他結束問話時,他像重新經歷了整個事件,遭背叛的憤怒又歷歷在目。
赫爾墨斯可看得一清二楚。他靠回椅子上好拿起另一塊木頭,將它送進火中燃燒,熊熊火花自煙囪升起。
“你有些疑問。”他觀察著,“你現在可以問了。”他把雙手收回膝上等待著。
菲林試著控制自己的情緒。“王子殿下,你的弟弟,”菲林謹慎地開口,“犯了最嚴重的叛國罪。
他安排刺殺你夫人的哥哥羅克斯王子,還企圖置你於死地,目的是為了要篡奪你的王位和妻子。
還有段小插曲,就是他兩度試著殺害菲林,還有博爾赫斯。”菲林停下來穩住呼吸,強迫自己的心情和語調恢復平靜。
“你菲林都相信這些是事實,但人們很難證明。”赫爾墨斯溫和地說道。
“那就是為什麼他如此有恃無恐!”菲林口出惡言,別過頭去直到控制住憤怒的情緒。菲林給這濃濃的怒氣嚇著了,因菲林一直壓抑著不讓自己感受到它,直到此刻。
幾個月之前,當菲林用盡所有心思苟且偷生時,他不去想這件事情以保持心境澄明,接下來的幾個月就浪費在從陛下拙劣的毒計中復原。
菲林甚至沒有告訴博爾赫斯這一切,因為赫爾墨斯表明了不讓任何人知道過多詳情。
如今,他站在王子麵前,渾身因強烈的憤怒而顫抖著。
我的面容因猛烈扭曲而突然抽搐,這讓菲林大感尷尬,隨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陛下因此有恃無恐。”菲林用比較平靜的口吻說道,而我的情緒爆發既沒有讓赫爾墨斯改變意見,也沒有讓他用不同的方式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