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新晉弟子都當張起靈是數百年來頭一個敢在煙雲殿上咆哮的。
而一些熟知劍宗歷史的龍虎真人就知張起靈不只是數百年的頭一個,他是數千年來的頭一個。
若論結局,咆哮煙雲殿還沒掉命話,那這記錄還能大大延長。
其實在韓悠心中也覺賀起死得可惜,可必竟他犯的不是小錯。
若把賀起那偷閱功法定為大錯,張起靈這公然叫囂司律堂首座,那就不是個錯字,而是更嚴重的忤逆,是質疑了宗門禁律的根本。
人心亂了隊伍不好帶,再讓張起靈吼下去,會有更多人起了異樣心思。所以韓悠一袖子把他甩出了煙雲殿。
也虧得張起靈丹道天賦絕佳,在宗門早就聞名,若換成他人去這麼囂張,早就奪了核心弟子之位,廢除修為,幽禁終身。
人為多面體,有人看到的是賀起的張揚,有人看到的是賀起的傲氣,賀起一‘死’,有人鬆了一口大氣,有人感覺失去了靠山,有當時賀起不搭理的內門弟子,心底更是暗幸災樂禍。
亦有人心存惋惜卻不敢同張起靈一樣為賀起出頭。
張起靈咆哮煙雲殿,唯有李靜儀想聲援,可惜她被李布衣給制住,張起靈也得了幽禁三十年的結果。
柳依依神色冷清,在她眼中的賀起以與往日大不同。
入了天衍劍宗的賀起以有許多不堪,向蘇憶寒求婚,雖知他那不是真愛,但看他在小鏡湖時,蘇憶寒屍骨未寒,賀起竟無一絲悲傷,卻只顧著拿那枚百川歸海。
看來他的目的就是百川歸海錄而已。
他變了,徹底的不似之前的賀師兄。
韓悠淡然道:“張起靈妖言惑眾,你等新晉弟子,要引以為戒,諸位無事話,即可退去。”
眾人正要行禮告退,潘仙鶴年道:“啟稟老祖,昨日秘境裡又尋到一枚留影玉,正是那日賀起在地宮大殿血戰誅魔時的情景,這枚留影玉中的影像是否向眾弟子展示?”
“賀起畢竟結局不好,且那一戰我劍宗弟子死傷太多,眼下我宗正是多事之秋。連連遭遇挫敗,再讓低階弟子見著這等慘痛的死傷,有損宗門聲望。”韓悠淡淡道:
“存到宗內的劍史閣去,等李師弟為賀起立傳之後,將這留影玉放到一塊,供後人祭奠。”
…………
碧雲宮。
韓悠緩緩問道:“柳依依今日不是**時間,你前來所為何事?”
柳依美目清澈淡然,神情冷漠,“我想學老祖你帶回來的‘浩然太清經’。”
韓悠問道:“你想好啦?”
“是”
空曠殿內韓悠的聲音低低響起“準!”
柳依依同韓悠的聲音一般,兩人都似冰冷不帶一點情緒。
“弟子還想向宗門司律堂索要賀起的一柄法劍”
韓悠道:“巡天劍以被李靜儀索去,這隻一柄極品靈器而已。”
事實韓悠活了千年,知道無論是李靜儀還是柳依依,一柄極品靈器在這兩人眼裡都算不得什麼?顯然是因為這劍的上一任主人。
“弟子不要巡天劍,我要那柄青風劍!”
“為何?”
柳依依冷冷道:“我想把這劍送回俞平城給它原主人,若她還對賀師兄有意,我可告訴她,她以不用再等!”
………………
大雪紛紛,北風一揚,漫天遍野鵝羽飄飄,天衍劍宗亂石崖邊,一個灰衣青年道人曲指彈劍,仰天長歌,聲震四野,而在他身後數百丈的峰頂,一個老道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轉眼又過數十天,四時更替,冬去春來,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雨夜裡,綠草從泥地中破土而出,嫩芽在微雨中成長。
劍鳴山脈一處秘林間一堆泥土悄然拱起匯成人形,幾息後化成一個灰衣青年,這人仰頭深深地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