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酒徒,刀與劍,兩條落魄狗。
似乎他們天生就該苟且在一處,似乎他們天生就會走上這一條看不清前路的路。
如果一棵樹活了幾千幾萬年,那便是一棵神樹,如果一座城矗立了幾千幾萬年,那便是一座古城。
如果兩條狗活了幾千幾萬年,那也一定是很會咬人的狗。
酒徒的酒壺裡有很多酒,每一滴酒都有不可承受之重,酒壺中還有無數把劍,每一把都是他的本命。
酒徒的強大不只在於劍,更在於他的境界,無距亦無量,一劍便可跨越千山萬水。
他拔出了一把劍,接著無數把劍自壺口而出,破開風雪,懸在高空之上,與那一滴滴承載著無數天地元氣的酒水結成一座巨陣。
“如果你再不退走,我便殺了這些世俗之人。”
酒徒握著酒壺,雙眼沉靜。
“你殺不殺這些人,與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要殺他們,何況這些人我也不認識。”
陳玄一指輕彈龍淵劍背,金光化線,瞬息升上空中,將一滴滴酒水串聯起來。
酒徒的心猛地一顫,他與屠夫活了很多很多年,認識的很多人都死了,所以他們才能這般無情。
可眼前這人,為何可以做到對天下的生命漠然視之?難不成他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酒徒不敢再猶豫下去,他握緊手中的那把劍,一劍斬下。
漫天本命劍一齊落下,劍勢重若山河,但卻快如箭雨。
“軻浩然一劍便可演萬法,柳白一劍之內可無敵,你有這麼多把劍,卻不及這兩人的一劍。”
陳玄雙手負後,閒庭信步,一氣吐出。
這是無形之劍,或者說,這是道劍。
這把劍只孕育出了一小截劍尖,剩下的部分俱是法力凝成,尚未被庚金之氣淬鍊凝實。
酒徒瞳孔猛地一縮,黑夜之中,他只看見了一道劍光,一道纖毫一般的劍光。
漫天長劍齊齊刺向陳玄,勢要將他紮成篩子。
那一柄無形之劍其實已經有了部分實體,但正是這種玄異的變化使得此劍威勢極強。
一劍出,千萬劍碎。
龍淵劍尖在酒徒眉心留下一個紅點。
“我說了,劍不在多少,而在是否精純。”
陳玄解下葫蘆,龍淵化作流光遁入葫蘆之中。
酒徒呆愣地立在原地,伸出手摸了摸眉心的傷口。
“你想要什麼。”
屠夫不知何時從溝壑中爬了出來,一道劍痕自他顱頂划向小腹,幾乎劃過了他整個身子。
“我要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在躲什麼。”
陳玄撿起了落在地上的燈籠,一抹離火之氣凝在指尖,將燈芯點燃。
黑夜之中,唯見一盞燈火。
屠夫與酒徒對視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閃過一絲凝重之色。
“夫子也曾找過我們,但是我們拒絕了他。”
屠夫沉吟一陣,抬起頭來,望向陳玄手中的那盞燈火。
“我知道夫子曾問道於你二人,我也知你們曾是上一個永夜之前的人傑,所以,這樣的你們,為何要躲,又在躲什麼?”
陳玄解下葫蘆飲了一口,風雪之中,酒水卻並不顯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