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基不解,把李太醫請了出去,借一步說話,問道:“李太醫,你實話相告,那如意丹對意兒的身子到底有沒有害處?”
李太醫沉默,是藥三分毒,何況是關乎著女子有孕的藥?但那如意丹真的有毒嗎?這從何說來?
趙承基的心沉了下來,但面色不變,裝作不經意一問:“那日後還能生嗎?對懷孕有影響嗎?”
“自然是沒有影響,宮裡的貴人們都用過這如意丹,停藥之後也有懷了的......不過得好生將養著,昭訓身子弱,等停了藥之後,調理幾個月,想來還是不難懷上的。”
懷上沒什麼影響,不過那孩子很容易掉,也是十分不好生。
不過那都是往後的事了,太子妃還沒入宮,趙家自私艱難,起碼兩年這裴昭訓都不會停藥的,真有停藥那一天,太子恐怕都不記得她是誰了。
不怪李太醫自私、只顧眼前,他們這些宮裡頭的太醫得人尊敬,但也不過是皇權手下的一種玩意,宮裡頭哪有真正的寵妃?
敏妃就說那“榮寵在身十多年”的敏妃,是榮寵在身,可只有他們這些資歷較老的才知道內情,敏妃那身子早很多很多年前就不能有孩子了。
這盛寵無非是為了打壓貴妃,打壓貴妃無非是為了穩固太子根基,後宮多年無子,聽上去是件天要亡國的事,殊不知,皇家裡最忌諱的就是子嗣眾多。
畢竟那高位只能容一人之身。
李太醫看著太子一下子緩和的臉,心中嘆息,皇家裡是沒有真正的寵的,那敏妃是用來打壓貴妃的沒錯,但是皇上更看中的,是她那身後龐大的家族支撐。
允王妃、敏妃都是出自一家,她們家的女兒可不止嫁了兩個皇家人。
太子如今看上去情深,也不過是初嘗人事,皇家帝王種最是薄情,他們的情都給這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了。
單論那裴昭訓,一個破落伯府出身,雖是嫡女,但可惜是二房,身上沒有爵位,進宮以來也沒傳出過什麼好事,太子妃沒進府就開始爭寵......
李太醫用在宮裡行醫多年的經驗看出來,裴昭訓不一定能得寵到不用服的如意丹時候。
作為醫者,他自然是有一顆仁心,但是他不是給平頭百姓醫病,而是給生殺予奪的皇家人醫病,所以自然要謹小慎微的。
你問那些膽大妄為、不分場合直言相告 的太醫都哪去了?
早就被殺頭了,多是被貴人們或賄賂或威逼,做一些陰私事,皇上發現,統統賜死。
也有些是被遷怒,通常是些愛說實話的愣頭青,還有些就是醫術太好,擋了別人的財路,同行栽贓陷害......
宮裡頭盤根錯節,身在其中的太醫院又能有多幹淨?
他李之拯要不是靠著這些年的謹小慎微,墳頭草早就一茬又一茬嘍。
趙承基不知道一個太醫的感慨,他此時正坐在裴知意的床邊,內心複雜。
李太醫在宮裡多年,早就學會了不該杏林中人學的滿口官腔,從他的吞吞吐吐不敢言之中,他能猜到,那如意丹是對身體不好的。
之前他只是知道,太子妃進宮生下長子之前,他每次和別人行房之後,就要給她們賞這如意丹用來避子,但是他一直不知道是怎麼起作用的,為什麼要起個好名“如意丹”。
而今天李太醫口中的麝香他是知道 的,是墮胎用的。
知道其中有麝香,那這如意丹的藥效從何而來就清楚了,行房之後若是沒有懷上孩子,就皆大歡喜,若是有了孩子,那如意丹的作用就顯了。
如意丹如意丹,只是如了他的意罷了。
趙承基握著裴知意的手,那手在李太醫紮了針之後好了很多,趙承基今日第二次開始自責內疚,這些日子他只是覺得和意兒在一起很快樂,夜裡也享受著二人融為一體的美妙。
但從沒想過這些快樂的背後,需要他的意兒付出多大的代價。
他想以後要讓意兒少些用那如意丹,但是終究沒有底氣讓她再也不用那丹藥。
他對意兒不是出場男女之事才有的寵愛,他根本不屑那些什麼林昭訓李奉儀的,在他心裡,那些女子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有他的意兒獨一無二。
在趙承基胡思亂想的時候,李太醫開了個放方子,那上面的藥追雲閣都有,於是紅泥就就近煎了藥,藥煎好了就送過來給裴知意用了。
李太醫紮了針後,裴知意就穩定下來了,服了藥之後,沒一炷香的時間,竟是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