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泥擔憂著主子的將來,不小心就把話說出來了,裴知意不解:
“那如意丹對身子不好?你是從哪聽來的?”
紅泥方知自己說漏嘴了,跪在地上請罪,在裴知意的再三逼問下,她才刪繁就簡的說:“奴婢也是聽其他宮裡的宮女說的,說是後宮嬪妃侍寢之後都要服這丹藥, 說是用來……用來避子。”
這其實在宮裡已經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只是裴家沒有宮裡的門路,把裴知意送進來的時候也不曾打探過,溫南伯府大夫人聽到的宮裡那些事也只是流於表面的。
紅泥這麼一提,裴知意也想起來了,當初入宮之前,貴妃娘娘派過去的宮裡教養嬤嬤也告訴過她,宮裡歷來都是需等先有了嫡子,才能允許其他妃嬪懷上孩子的。
別說現在太子妃還未入宮,就算入了宮無所出,也要等個三五年,才能讓這些嬪妾有喜。
當時裴知意什麼都不懂,甚至連如何有子嗣都不知道。
如今聽紅泥這麼說,也算是解開了自己這麼多天的疑惑。
“起來吧,你主子我也不過是個昭訓,有如何能在太子妃之前生出孩子呢?”裴知意以前總是想,找個喜歡的人,再嫁給他生幾個孩子,現在她進了東宮,不管她喜歡還是不喜歡,只能和太子殿下過一輩子。
這些天殿下的寵愛,讓她覺得真有些話本子裡的愛情模樣,那些寵愛太過耀眼,以至於恍惚間她忘了身份。
他是大燕的太子殿下,未來的皇帝陛下。
而她不過是小小的昭訓,侍寢過後要用避子丹,戴首飾不能戴正紅色,見了比自己位分高的要跪下行禮。
太子殿下常常說歡喜她,可從沒忘了賞她如意丹。
裴知意有些許的失落,就像一直在期待什麼,突然被紅泥無意間戳破,發現什麼都沒有。
紅泥看著主子的失落也察覺到什麼,她以為主子是知道的。
一旁綠蟻見著兩個人不說話,氣氛也略微沉重,就絞盡腦汁的想著讓主子樂一樂,於是便說:“主子,算著時間,太子妃還有小四個月才進宮,這幾個月裡您可就是東宮女眷裡唯一的主子!多逍遙自在!想那麼多幹什麼。”
紅泥一聽到“太子妃”三個字,就知道要壞,自從上次荷花園子的事之後,主子就沒了以前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活力,一個郡主就夠受的了,那將來在後宮僅次於皇后的太子妃入了宮,可怎麼辦啊。
果然不出紅泥所料,綠蟻說完話之後,裴知意反而更加難過了。
其實雲祥郡主有句話沒說錯,她的昭訓身份在平常人家就是一個侍妾,只比丫鬟高貴點,不過是在宮裡頭,除了皇后和太子妃,三千佳麗都是侍妾,大多也有顯赫的家世,所以才比尋常侍妾高貴幾分。
可說到底也還是個侍妾。
她家裡的人少,雖出身於伯府,可家裡只有爹爹和孃親,和和美美,沒有別家的成群姨娘。
至於大伯和大伯母,也是彼此間相敬如賓,家裡頭大哥哥出了事,大伯母肝腸寸斷,以淚洗面,裴家子嗣稀疏,為了讓裴家再有個一兒半女,大伯母甚至主動幫大伯納了妾,大伯那麼儒雅的人,竟是對著大伯母因著納妾的事發了脾氣。
裴知意以前聽夫人們講樂子,誰家王爺寵妾滅妻,讓庶子庶女騎在了嫡子頭上,大燕以禮治國,最看重的長幼尊卑,要是誰家出了這種事,那男人都會被戳脊梁骨。
那時聽著最多的還不是這種,而是哪家的惡毒庶女暗害主子,哪家的庶子偷了錢財……
裴知意的家裡都是嫡出,她聽著那些夫人們的閒聊八卦,就覺得是一種針鋒相對的關係,偶有親戚走動,來裴府的也都是同族的嫡子嫡女,抱怨也總少不了哪個惡毒的寵妾和她們窮酸的庶出,裴知意理解不了,也只能跟著附和。
可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不知道從何時起竟然也成了他們嘴裡的侍妾。
更讓她驚恐的反應過來,她的孩子就是“侍妾的子女”。
裴知意舀著冰粥,絲絲的涼意就著蜂蜜的甜劃入心間,裴知意並不死腦筋,這些事現在她還接觸不到,連孩子都沒有怎麼還操心上庶子的過活呢?
“沒事的!左右按規矩你家主子還不能有孕,就別攔著我吃冰粥了唄”裴知意轉眼間掃了面上的不悅,臉上露出紅泥和綠蟻熟悉的笑意。
綠蟻剛沉浸在又惹主子難過的情緒中,還沒緩過神,就被裴知意的歡聲笑語拉到現實中。
紅泥也跟著笑笑,主子總是這麼跳脫,好像世界上任何傷心難過的事都不會跟著她,有這樣一個主子,自己都彷彿年輕了好幾歲呢。
不過。
“主子,冰粥還是少吃,涼著身子還會留病根,你聽我跟你講啊……”
裴知意捂著腦袋:“我的紅泥,你可饒了我吧!”
綠蟻在旁邊,竟是誰也不幫,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清河來的時候就見到這幅情景,主僕三人其樂融融,不由得讓他感嘆,進了這追雲閣,別說是太子殿下,就連他們這些做奴才的,都會多了一些人氣兒。
追雲閣的賞賜不斷,辛苦的就是他們這群奴才,最近江浙一帶鬧水匪,皇上勒令江浙總督平定匪患,林林總總三個月,匪患平定,那江浙總督就大老遠的繳了些好東西上貢給皇帝。
皇帝陛下向來都是有好東西就想著東宮,這不,那批貢品剛進了城門,皇上就下旨,拉了十幾車到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