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種此時已枝繁葉茂,整株根苗都挪移至泥丸宮中、包裹著那顆玄珠。整個兒看去,果然神似一顆碩大的泥丸!
先天、後天二氣順著小周天奔湧不輟。流經泥丸宮時,一部分先天之氣、依舊成了泥丸的養料;後天之氣卻似爐火般,開始煅燒泥丸。煙霧升騰,縈繞四周,給熔鍊內丹之事、平添了幾分仙氣。
楊朝夕意念脫出其間,開始隨著內息湧動、在自己周身遊走。吳鉤劃開的血口、長矛刺出的血洞、銅鐧打出的淤青……凡創口之處,皆有先天、後天二氣盤桓其間,一點點吞噬著創口中的風邪之毒。
驀地、東天一白,紅暈漸起!
楊朝夕呼吸吐納間,登時將第一縷東來紫氣,化進胸腹,度入周天,隨著奔湧的內息,散入周身各處。原本青紫黑紅的創口與腫脹處,便如敷上了去腐生肌的神藥,竟以難以想見的速度、一點點將創口彌合起來。
越來越重的麻癢之感,登時在全身上下鬧騰起來,肆無忌憚,無法無天!
楊朝夕渾身皮肉開始跳動抽搐,好似無數毒蟲在皮下躁動,端的是奇癢難耐。臉上更是表情多變,若非天色尚剛暗、只怕要嚇到旁人。忽然,他眼皮一顫,終於睜開。顧不得身在何處,當即四肢齊動、在自己身上瘋狂抓撓起來。每一下用力、便有一些血痂紛然剝落,每一次揉搓、便有許多汙垢死皮簌簌掉落。
一股難言的氣味,隨著他的動作彌散開來,被斜靠在篷艙上打盹的僕固行德吸入鼻孔,頓時大皺眉頭,也醒了過來。
看到如同“猴子捫蝨”似的楊朝夕,登時喜道:“肖大哥!妙蘭妹子!楊少俠醒啦!哈哈!楊少俠醒轉過來啦!”
見肖湛與黎妙蘭已奔了進來,一面掌起燈火、一面撓頭苦笑道,“只是,楊少俠行為離奇、舉止怪異,怕是被人打壞了腦子……”
黎妙蘭當即一個暴慄敲在他頭上:“少胡說八道!楊少俠明明是在撓癢、哪裡怪異了?倒是你,口水還在下巴上掛著,也不知方才睡得有多香甜。咯咯咯!”
僕固行德登時大窘,忙語無倫次辯解道:“今日酒漿甚好……多喝了幾碗,難免要生睏倦……嘿嘿!好在楊少俠安然無恙……”
肖湛也是淡然一笑:“無妨!咱們靜候便是。許是他創口好些了,才會覺得瘙癢難耐。”
楊朝夕正撓得起勁,哪裡顧得了旁人觀感?直到將全身癢處都撓過數遍、奇癢漸止後,才停下動作,向三人稽首謝道:“肖大俠!黎校尉!僕固大哥!小道謝過三位相救之恩!”
肖湛第一個回過神來,擺手笑道:“言重、言重!舉手之勞罷了。楊師弟與我也算是舊相識啦!以後不須這般客套,叫聲肖大哥便可!”
僕固行德也在一旁拱手道:“是極、是極!咱們同為道門中人,若以年秩而論,叫我一聲僕固師兄,倒也十分貼切。哈哈!”
黎妙蘭卻向僕固行德飛去一記白眼,抱拳笑道:“本姑娘可不是道門中人,楊少俠莫聽他混說!只是不知昨夜、楊兄弟是遇到了剪徑的土匪?還是劫財的流寇?竟險些把命也丟掉!”
“黎姑娘!莫再恭維小道。”
楊朝夕拱手苦笑道,“這‘少俠’二字,如今是愧不敢當啦!昨日小道遇見的既非土匪、也非流寇,而是易水閣派出來的刺客。”
“刺客?!!”三人同時驚道。
楊朝夕點了點頭:“確是刺客。而且是七人圍殺,出手狠辣,攻防趨避皆頗有章法!小道與他們交手時,便已確認過七人身份。若非趁著天色將晚、又借那蘆葦叢的地利,小道只怕早已命喪七人之手!”
肖湛登時奇道:“那易水閣號稱‘只為財帛動、不爭天下雄’,怎會對楊師弟出手?且還一次性派出七名好手?難道楊師弟小小年紀,竟也被人下重金、立賞格,定要取你性命不成?”
“肖大哥所料不錯!”
楊朝夕頷首嘆道,“這樁倒黴事,還須從那《兩京頭資榜》說起……”
三人聞言,紛紛盤膝坐定,一手撐膝、一手支頤,專注聆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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