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臭蟲,的確該殺!不過我怕麻煩,只是挑斷了他們手筋腳筋、打暈了而已,叫他們以後也不能再作惡。”楊朝夕拍拍手上灰塵、理所當然道,“熊百殺,還不過來幫忙?”
熊百殺忙點點頭,跑上去與楊朝夕一道、將這些軟倒的浪蕩子抬進屋內,用繩索捆成一團,口中塞滿柴草。又將已然暈過去的鳳娘、常三牛抬回榻上,把扯下的衫裙撿回、遮住鳳娘曝露的身體。才將湯餅錢放下,默默出了屋子。
楊朝夕又坐回棚下,端起半碗湯餅、自顧自吃了起來。熊百殺站在一旁、愣愣地看著他,心中生出許多疑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楊朝夕吃完湯餅,抬起頭來,看熊百殺正直勾勾盯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淡笑道:“今日確實沒了銀錢、這頓算你請的,改日回請你一頓。”
熊百殺擺擺手、示意不用。只是喉嚨乾澀、猶自驚懼,半晌才猶豫道:“賀……賀大俠!你如何知道我名字?看大俠年紀尚輕,竟有如此鬼神莫測的身手……又為何跑來這通遠渠,甘心當個民夫?”
楊朝夕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說話。見熊百殺忸怩坐定,才徐徐道:“前幾日在酒肆,見過你們一面。不過我過來,卻不是為那‘如水劍’,只是欲查一樁案子。所以,你也不必心存戒懼。往後再見,你還是熊大、我還是賀九郎,如何?”
熊百殺連連點頭。
怎敢不點頭?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再不識相、求個同舟共濟,恐怕這賀九郎也不介意費點功夫,將他殺人滅口,再毀屍滅跡。單是方才展露的攻殺之技,從魏州同來的幾人中,最厲害的那位、也未必是他對手。
再想想自己方才陪董武侯戲耍時、那個好為人師的不良衛,竟還大言不慚給他講解何為“一招”,不禁有種汗毛直立的驚悚感。
估計賀九郎那會兒心情頗佳,若是惹惱了他、要滅殺一個不良衛,恐怕都用不了一招。
熊百殺再抬起頭時,賀九郎的身影已在數丈之外,聲音遙遙傳回:“勞煩告訴不良衛、把臭蟲帶走,別壞了掌櫃的生意。”
出了歸義坊,楊朝夕徑直向南奔行,不過五六里腳程,便又進到擇善坊中。
擇善坊武侯鋪一如往常,門口站著六名不良衛,分列兩邊,手執刀槍矛戟等兵器,看上去威風凜凜。
楊朝夕拱手報了名號,其中一人便飛快跑進武侯鋪、通傳了一聲,才引著楊朝夕進了武侯鋪正堂。
張武侯正眉頭緊鎖、翻看著一些卷帙,想來又碰上了什麼棘手案子。
楊朝夕也不著急,靜靜站在一旁,等著他看完。待他抬頭髮覺自己時,才開門見山道:“武侯大人,不知那幾名兇徒、審的如何了?”
張武侯略一沉吟便道:“那番僧曇正覺倒也硬氣,始終不曾開口。妖道人屠涼山說辭沒大的變化,一口咬定是霍仙人主使,至於丟擲屍身和證據、他們未曾參與,所以一無所知。不過,屠涼山中途翻供過一次,似乎外面有人給他作保、要撈他出去,被我壓了下來。”
楊朝夕頷首:“看來只是幾個嘍囉,沒有被背後的勢力看在眼裡。那麼案情如何了?可曾下了定論?”
張武侯揉了揉額頭:“河南府送往刑部、大理寺的案呈,已經批迴來了,‘女子失蹤案’與‘洛水浮屍案’合併結案,蓋棺定論。兩名兇徒判了梟首示眾,如今已押送至河南府大牢,只待秋後問斬。”
楊朝夕心中微有失落,攪得滿城風雨的“女子失蹤案”、以及驚動洛陽整個道門的“洛水浮屍案”,最終也只是兇手伏法、梟首示眾。難免令人對公門生出大事化小、虎頭蛇尾的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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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反過來印證了他的一些猜想,案件能短短几日便下定論,背後勢力想要掩蓋些什麼的迫切感、反而愈發明顯。
宵禁的鼓點,不知何時、竟已徐徐敲響。楊朝夕拜別了張武侯,出了擇善坊,便加快腳步,向崔府飛奔而回。
崔府大門洞開、燈火通明,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一些幕僚進進出出、神色凝重,同樣不知為何。
楊朝夕一身汙泥、跨步而入,竟也沒有護院僕從上前阻攔。
待返回客房、剛預備換掉身上衣袍時,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響起。拍擊聲綿軟乏力,似是女子。
楊朝夕開門一看,卻小蘋站在眼前、帶著哭腔道:“六小姐給人抓走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