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武侯查案多年,從未有過此時這種“拳拳打出、招招落空”的憋屈之感:
查不到線索、案子便難以寸進,如今陡然查出好幾條線索,案子卻更加撲朔迷離!
整個案子、更像是一個圈套,在等待著更多的人落入其中,好一網打盡。彷彿一隻無形大手、一股龐大到難以撼動的勢力,蟄伏在眾人背後,暗暗操縱著一切。
如此到得第四日,武侯鋪不良衛的觸手,突然間迅速覆蓋了洛陽城的一百一十二處坊市!不但有張武侯派出的不良衛,還有其他六坊的武侯,也將不良衛盡數撒開,開始尋找自己關心的線索。
因為,洛陽城在沉寂月餘後,又有一名女子莫名失蹤,與之前如出一轍:屍骨杳無蹤跡,便似人間蒸發!
而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河南府少尹陳望廬、陳府中三小姐。
陳少尹暴跳如雷,將擇善、履信、洛濱、寧人、道化等十幾處坊市的武侯,全部召到府中,罵了個狗血淋頭。
儘管一個月前,力主將女子失蹤案草草結案、以安定人心的,便是這位陳少尹。但此一時彼一時,事情落到自己頭上,便也顧不得許多,又差人將案卷提出來,重新再查。
當是時,一排武侯立在下首,聽著他大聲的喝罵,除了腹誹之外,並無人敢觸其黴頭。幾位武侯捱過罵後,行動便出奇地迅速且統一,全城近千名不良衛,如工蟻般
四散開來,以掘地三尺的韌勁、在全城各處細細探查。
而眾多不良帥、不良衛們,也罕見地摒棄前嫌、互通訊息,只為儘快將陳府三小姐找到。
張武侯手上“洛水浮屍案”尚未告破,又被迫捲入死灰復燃的“女子失蹤案”中,除了打起十二分精神、晝夜探查外,便只剩下苦笑:
這幾日,麟跡觀監院風夷子許梅香、雪夷子丁陌娘每日必到,催問他案件查探情況,並試圖要回羅柔屍身。
丁陌娘為人謙和、還講幾分道理,許梅香卻是洛陽道門中有名的“瘋婆子”,每每話還沒說上幾句,便與張武侯爭吵起來,最後不歡而散。
洛陽公門的大肆探查,雖不能立竿見影,卻也不是全無所獲:
一個隱姓埋名的採花大盜,被不良衛無意中揪了出來,當場打死;
平日裡流竄在坊市間、偷雞摸狗的盜門宵小,被拘走數人;
許多欺行霸市的浪蕩子,也被安上各種罪名,抓回各武侯鋪的大牢……
一時間,洛陽城中河清海晏、歌舞昇平,竟隱隱顯露出太平之世的氣象來。
收到元夷子佟春溪信簡當日,公孫真人便派出暝靈子卓松燾、玉靈子黃碩,跟隨方七鬥、羅柔夫婦一路下了翠雲峰,向洛陽城而來。
麟跡觀玄元大殿,佟春溪雖心中悲痛,還是忍著眼淚,面見了匆忙趕來的卓松燾、黃碩二人。
一番寒暄後,相談進入正題,卓松燾拱手道:“佟觀主,羅師妹遭此劫難,也是命數使然!還請多自寬解,以免鬱郁成疾。
我家觀主公孫真人說,他忙過手頭一樁事情、近日便會過來。我與黃師弟算是先行一步,聽憑佟觀主差遣!”
佟春溪頷首道:“昨夜突聞噩耗,也是心神大亂,如今想來,倒有些攪擾公孫觀主清修了。今日天色將晚,便先安排你二人住下。”
這時,知客女道士過來稟報:“弘道觀觀主尉遲淵過來拜會,說有要事相告。”
佟春溪點頭道:“請他進來。”
數息後,尉遲淵疾步進來、草草見禮後便道:“元夷子師妹!羅師侄之事……恐非人為,怕是有妖物作祟!”
佟春溪面色微變:“尉遲道兄!此話從何說起?難道你已見過我那……短命的弟子……”
尉遲淵鄭重道:“也是陰錯陽差。昨夜突然被張武侯叫去,說是超度亡魂、防止屍變。公門涉案的死者、多半是橫死,愚兄也不是第一次處理,倒也沒什麼稀奇。
只是待我進去,見到躺屍之人竟是師侄!心中悲慨、難以自抑!然而探查之下,發現羅師侄三魂、已然丟了一魂!推測其術法,全不似我道門破魂之法,竟有些像妖族‘碎魄抽魂’的妖法!”
卓松燾聽罷,突然插口道:“尉遲觀主,若您推測屬實,此事怕是十分棘手!當年吳天師在我觀中做客、曾提過妖族妖法,便是道術頗佳的道士、和尚,也不能力敵。”
佟春溪戚然道:“若果真如此,妖物也好、兇徒也罷,我便舍了這道身,也要將他們盡數誅殺、替天行道!”
尉遲淵老眸清亮:“元夷子師妹,卻也不必急著玉石俱焚。我既然過來,便是心裡已經有了些想法,想先與你討論一番,才好定出章程來!”
佟春溪眼中亦煥出神採:“尉遲道兄,還望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