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盛京的老百姓普遍都已經開始種痘,還有那麼一小撥人對這個根本就不放心,就算知道是免費的,也抵死不願意種痘。
當然也沒人勉強,反正種痘的到時候體內有了抗體,也不會感染,你願意死誰還能攔著不成。
明明是救命的好事,朝廷甚至連一個銅板都不收你的,完全就是免費,你居然覺得這是朝廷要害你,被害妄想症?
“姑姑,姑丈還不同意你們去種痘?”一套二層小別墅裡,粗布少年詢問正在庭院裡洗菜的婦人。
婦人點點頭嘆息道:“你姑丈倒是沒說什麼,是婆婆不答應,說是種了牛痘,以後會變成牛。”
少年臉色一冷,“那個老虔婆,就知道聽風就是雨,整日裡還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噓,長生莫要渾說,她始終都是長輩。”婦人趕忙制止少年。
“她算什麼長輩,就是個為老不尊的瘋婆子。”少年厭惡的翻了一個白眼,“我可是聽胳膊的孫大哥說過了,陛下都種了痘,難道陛下還能害自己不成?她比當今聖上還要尊貴?還要更明白利害?再說這根本就用不著花費一個銅板,她在這裡裝什麼大明白。”
少年以前年幼,很少往姑姑家裡跑,後來稍微大了些,母親染病去世,他會偶爾來姑姑家裡走走,也接觸到了姑姑的婆婆,那就是個潑皮無賴,整日裡將姑姑當做下人看待,進門後給他們家裡生了兩個兒子,可姑姑這些年從來沒有在飯桌上吃過一口菜,每次用飯的時候,都要站在婆婆身邊佈菜。
他們家中不過是個小有餘錢的,連個正兒八經的商戶都算不上,家裡無非就是有個雜貨鋪,每年能賺個二三十兩銀子,裝的自己跟官家太太似的,委實不要臉。
她的一兒一女,兒子被婆婆慣的無法無天,對著親孃都能下狠手拍打,最終更是經常汙言穢語,有一次少年還聽到那個表弟居然罵姑姑是“下賤坯子”,氣的少年直接給了那臭小子一個巴掌。
女兒則是唯唯諾諾的,在這個家裡只對她親孃能說上悄悄話,平時在爺爺奶奶和哥哥面前,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但凡是孫子受了委屈,倒黴的永遠都是她們娘倆,總能被那老孃們給罵的灰頭土臉。
“並非侄兒管的太寬,朱家雖說不是寬裕人家,在家中你每日也需要做活兒,可到底是爺爺奶奶疼愛著長大的,如今嫁到劉家,過了近十年的憋屈日子,您真的能忍受的了?”少年蹲在她面前,和她一起洗菜,“小寶儼然已經被那老虔婆給養的狼心狗肺,可小草是個好孩子,不能一輩子待在這個家裡,受他們一家的冷眼虐待,您可是小草的親孃。想想您在閨中時的歡快日子,再看看小草現今這幅樣子,真的忍心嗎?”
婦人心尖一陣陣的抽痛,她怎麼可能忍心,可不忍耐還有別的辦法嗎?
“快遞站的那位崔萍嬸子,她也是帶著一個兒子生活,靠著自己的能力賺錢,上面沒有難以相處的公婆,身邊還沒有不問世事的丈夫,他們娘倆的日子過得不也風生水起?試問有誰瞧他們不起了?”
“盛京的學校也建好了,陛下言明,大周男女均可入學讀書,且學費便宜。姑姑,想要出人頭地,讀書是最好的出路,小寶這個脾氣已經可以想見未來不會有什麼出息,可小草不同,你真能看著她,跟著你受如此折磨,以後再嫁給一個像姑丈這樣的男人,重複你的人生?”
眼淚一顆顆的跌落到瓷盆裡,婦人啞然開口,“你讓姑姑怎麼辦?”
“要麼讓姑丈站在你這邊,你們夫妻同心,一起壓一壓那個老虔婆。要麼你就帶著小草和離,我們朱家還是能養得起你們娘倆的,爺爺奶奶都在,只要你和離,他們肯定會為你做主的。”
“小寶呢?他怎麼辦?”
“他是男兒,更是老虔婆的心頭肉,能怎麼辦,自然是被老虔婆繼續衝著慣著,繼續無法無天,沒了你,他也不會吃苦,即便日後姑丈再娶,老虔婆也能把這個孫子護成眼珠子。”
“長生,你還小,不懂。”婦人壓抑著心頭的委屈,“現在回孃家或許沒什麼,可日後你爹再娶,我和小草還是會成為累贅的。”
“姑姑說的這是什麼話,爹爹可沒有再娶的打算,他也和爺爺奶奶說過了,他們說不會逼迫爹爹。”
“……”
“你讓姑姑好好想想吧。”
“好!”
女人的地位不是靠著一張嘴就能提高的,謝琅用的是一種潛移默化的辦法,潤物無聲的一點點的讓大周的女子,凝聚出一種自信心。
就比如在廠房裡做工的女子,她們大多都是以嫁為人婦,可沒有幾個女子能得到婆婆的誠心相待。
既然她們為婆家生兒育女,日夜辛勞,都被視作理所當然。
如今給了她們一個賴以餬口的營生,每月都能轉到一些錢,她們在家裡遭受到的打壓,早晚有一天會徹底的爆發出來。
畢竟有了銀子,心裡就有了底氣,即便是和離,她們也能靠著自己的雙手賺錢養家,不用擔心餓死。
即便是帝王,她也沒辦法只靠著政令,就讓女子的地位一夜之間得到與男子平等的地步,她個人能力再強,也無法與整個天下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