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自己看到的情景不是海市蜃樓之後,椿喬陷入了幾十年來前所未有的,近乎癲狂的狀態。
苦守帝國邊境數十載,從滿腔熱血的年輕人到髮鬚皆白的老者,孤獨早已成為了常態。
他為什麼能堅持下去?
為了那看似不菲,實則根本沒地方花的薪酬嗎?
是對於精靈、對於自然發自本心的熱愛,讓他堅持了下去。
紅楓沙漠自前些年開始擴散蔓延,直到今日,他為了恢復森林,努力過無數次。
卻都沒什麼成效。
甚至於,如果不是有著“翠綠屏障”蘭登山脈的阻擋,恐怕自己這邊也早已被侵蝕風化。
那種面對天災的深深無力之感,在這些年間成為了春橋心中的痛苦夢魘。
無數個夜晚,他都在噩夢中驚醒,只因為那一山之隔的死寂沙海。
如今面對展現在面前的,讓他陷入無言震撼的壯觀景象,椿喬根本沒有辦法用任何言語去形容內心的激盪情緒。
千言萬語匯聚成兩個字——
奇蹟!
蒼老的面孔上滿是激動的神色,原本眼眸中的波瀾不驚,此時早已被濃濃的狂熱所替代。
椿喬手中柺杖一撐,整個人便朝山下衝去。
在多年夙願終究如願以償之時,心中幾乎要溢位的激動情緒,讓他忘卻了身邊王女的存在。
聖豐帝國同樣臨靠紅楓沙漠,菲琳娜自然也知道這片人類禁地的大致情況。
此刻的她同樣沉浸在眼前奇景之中,只是沒有椿喬那般激動罷了。
看著對方徑直向山下狂奔而去的背影,菲琳娜心中理解,兜著還沒喘勻的氣,挺直腰桿便又跟了上去。
有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難。”
但在椿喬這裡卻並不適用,一方面,山脈背後飽受“巖災”影響,地面上不管是灌木荊棘還是叢林樹木都稀疏了許多;
另一方面,對於沉浸在某種情緒當中的人類而言,往往會忽略除目標之外的其他事物。
對他而言,真的只是“一眨眼間”,便來到了山下。
……
椿喬渾身顫抖著,身子緩緩彎了下來。
就像是什麼稀世珍寶一般,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輕輕點了點身前的嫩苗。
柔嫩、冰涼的觸感自指尖傳來,眼眸微微跳動,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前方如海般的翠綠,有滾燙的淚液自眼眶中湧動。
他沉默著,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身後,菲琳娜氣喘吁吁,雙目凝視著眼前老者的背影。
即使知道兩人的處境非常危險,時刻需要小心後方追捕,但此刻的她卻沒有半點催促老人的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菲琳娜氣息都平穩了,椿喬才又站了起來。
“走吧,援軍應該已經不遠了。”
他深深望了一眼前方的廣闊草原,轉過身,朝反方向走去。
菲琳娜能夠聽出對方話語聲當中的不捨與留戀,但她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如這幾天所做的那樣,默默跟上。
嘩啦——
沙塵飛揚。
椿喬向前的腳步猛地停下。
就在菲琳娜以為對方後悔了的時候,她身旁的六尾驟然擺出了警戒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