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阿諾嘀嘀咕咕的找到那條通道,“爬下去太危險,我還是走這裡啊啊啊……”
果然,從通道里滾下去是要比爬下去快得多,阿諾一路嚎叫著滾下去的,落在山壁下面的時候,只覺得 全身都要散架了。
阿諾痛得差點擠出眼淚了,扭著腰身站起來,從這片凹進去的山壁裡走出來的時候,他正想呼痛的時候,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不敢發出聲音。
但見前方亂石堆,那堆亂石上插著一柄長劍。而擋住這柄長劍的葉丹霄,這個殺瘋了的女人簡直就是阿諾的噩夢。
此刻,這個噩夢正在那裡彎著身擊打著什麼,手腳並用,笨拙得猶如一架沒有上過油的機械,阿諾嚇得捂緊了嘴巴,深怕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然而,阿諾這邊不敢發出聲音來,從山壁上落下來的霍青魚,下來的時候,正好被誅邪司布在山壁上的銀絲網所掛。
當他掛在山壁上的時候,正好看清了亂石堆上的情景,霍青魚越是掙扎著想要快速下去,越被掛得緊,勒得肌膚鮮血迸裂。
卻見亂石堆上,一架只剩下骨骼的械人。不,正確來說,是一架外表放生皮被撕裂,而裡面的鋼鐵骨骼則是已經變了形,頭顱凹陷了下去,身上鋼鐵骨架也歪歪斜斜,幾乎斷裂,內部零件已然落了滿地。
若不是,若不是還依稀能看到那一身深灰的衣物,霍青魚差點沒能認出來,他的喉嚨帶著難以剋制的顫抖,低沉得難以發出聲響來。
“夫,夫子?!”
那個被擊打得變形的鋼鐵架,是夫子!
然而,霍青魚的到來,沒能使夫子有任何反應,此刻的夫子似乎沒了聽覺,只機械性的、一個勁的朝著那亂石堆裡刨著,挖著。
“孩子,孩子不要怕,夫子保護你。”
從那架變了形的機械身體裡,嗡嗡沙沙的發出似電子音色一樣的聲音,若不仔細聽,難以聽出那曾經是一把蒼老的聲音。
“孩子,沙狼就要出沒,夫子帶你回家,躲避沙狼。傻孩子,沙狼出沒,專吃不歸家的小孩。”
夫子在挖什麼?在說什麼?
霍青魚不知道。
可葉丹霄卻發現了從山壁下來的霍青魚,抬起頭。黑色的雙眸看向他那邊去的時候,依稀緩緩的抬起一隻腳,將已經打得幾乎散架的夫子一踢翻,滾落在亂堆上。
“住手。”霍青魚顧不得什麼了,也不顧這銀絲網能有切斷身體的危險,徑自往崖底跳了下去。可當霍青魚落地的時候,葉丹霄卻已經一隻腳將那已經散架的骨架踩下,頓時稀爛。
霍青魚落地,一路往夫子那邊跑去。
可跑了一半,那被踩得稀爛的骨架散了開,只剩下一顆癟了下去的鋼鐵義體的頭顱朝霍青魚這邊滾了過來。
霍青魚整個人僵住了,渾身的血液彷彿也在這一刻凝固了,他只覺得渾身冰冷得厲害,訥訥的看著停落在自己腳邊的鋼鐵頭顱,在這一刻霍青魚如遭雷擊。
在那顆鋼鐵頭顱焊接喉嚨聲帶的介面處,還有半個碗口大小的音響,正在一起一伏的震動著發出聲音。
正是這小小的零件,裝置在夫子的身上,模擬了人類的聲帶發出的聲音。
而這一刻,那小小的音響正傳唱著霍青魚從小聽到大的課業聲,“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耳邊,彷彿迴旋著年幼時的歲月,在課堂之間,童子們端坐學堂上,跟著夫子一字一句的誦讀著,和著此刻音響微弱的聲音交疊著,霍青魚恍惚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幻。
只聽得那音響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天地玄黃,天地玄黃,天地……”
“玄……黃。”
忽然,豆大的淚珠就滾落了下去,滴在看那變形了的鋼鐵頭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