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荒山,已然是赤涼一片。
白日焦灼地面發起滾燙的熱浪,就連馬蹄鐵踏在其上,都能蒸騰起一層層熱氣,熱得馬兒呼哧個不停。兩匹馬,一前一後的走在枯萎路旁道上,饒是白馬也好,棗馬也好,皆都煩躁得不斷甩著馬尾。
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
出了霍家村,玄機便將馬蹄速度放緩下來,心中不知在思量著什麼,任憑著老白帶著她往祭祀臺的方向徐去。
霍青魚也是故意將蹄速放緩了下去,跟隨在玄機的身後,目光緊緊相隨。
女子身影纖長,在駿馬走動的時候,她腰間衣帶與束起的墨髮翩飛。她就如此臨風走馬於這蒼蒼莽莽的荒山之間,恍惚有種謫落人間的錯覺。
霍青魚時不時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常年握刀的原因,虎口上都已經摸出了厚厚的繭了。只不過,此時這手上,卻似乎承託了另外的重量。
霍青魚的眼眸沉峻了下去,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剛才臨走時,母親拉過他的手,唇齒低啟之間,她對霍青魚吩咐了一句話。
“找機會,殺了她!”
不荒山上的土匪常年擾民,與山下百姓勢成水火不假,可累下殺債的是獨眼豺,現在掌管著不荒山的是玄機。
剛才她使喚白馬上山去召喚同伴前來圍村的時候,霍青魚心中也是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一開始總覺得玄機總該與獨眼豺那等嗜血殘殺的人不同,但今日所為讓他刮目相看。
這個女人,說翻臉就翻臉。
可翻臉之後呢,她卻也什麼都沒做,這讓霍青魚再次看不清這個女人了。
霍青魚長吸了一口氣,再度抬起眸來看玄機的時候,她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回過頭來打量著自己,彷彿剛才的怔忡失神全在她的眸光下。
霍青魚心裡一咯噔,“看什麼?”
玄機面上清冷,乾脆佇停白馬,“不荒山大有千里吧?”她這沒頭沒尾不著調的一句話說出來,迎著烈日往前看去,肅清之色與這烈日格格不入。
“你說這麼一片千里赤涼的地方,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她正視著霍青魚。
“不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嗎?”霍青魚玩味的反問了一句。
說著的時候,霍青魚放眼看去,見前方群巒低矮,赤禿山間隱隱透著熟悉,霍青魚這才想起來,是上次來這裡找小孩,掉下去的那片懸崖地。
“找,自然是要找的,但眼下不是最重要的。”調轉過馬頭,將步伐回到霍青魚的跟前去,上下打量著霍青魚。
她忽然問:“如果,有個人與你實力懸殊,你在他面前毫無招架之力,他翻手之間便能掌控著你的命脈短板,怎麼辦?”
玄機第一次被人那樣掣肘著,在黑衣人輕飄飄的一句指令下,她就整個世界就像是被關閉了。即便玄機再勇狠,在他面前,根本就毫無招架之力。
霍青魚瞥了她一眼,不禁覺得好笑,“你在說你?”
玄機卻異常認真,點了點頭,“對。”
“那就殺了他!”這次,換霍青魚認真了。
霍青魚這回答,很顯然出乎了玄機的意料,但卻又莫名的契合她的心思。她指腹間細細的揣摩著手裡的韁繩,低下頭來沉吟了一句。
“我也這麼想的。”
這個世界,邪不容於世。
而這個世界,所謂機械卻有著獨屬於他們的靈魂,在這之前玄機只見過誅邪司的人誅邪,直到這個黑衣人出現,玄機才發現事情未必有那麼簡單。
邪是從什麼時候由來的?
這背後,是否有人在操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