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全身被摔得疼痛,但當聽到白花花的聲音在耳畔邊響起的時候,玄機還是忍不住心中一喜。當玄機起身來看向眼前場景的時候,卻呆住了。
“機姐!”白花花看到是玄機的時候,又驚又喜,笑著的臉上卻有兩行淚水落下,帶著無盡的委屈,“你可終於來了,她……她快不行了。”
在白花花的旁邊,宣姬正靠著牆坐在地上。
玄機看著宣姬,久久不曾一動,也不曾開口。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直面宣姬,宣姬看上去似乎很痛苦的模樣,而且,好像出了什麼事?
從表面上看,宣姬只是虛軟無力罷了,身子倚靠在這裡的牆上,似乎連最後起身來的力氣都沒有,只剩下一口氣吊著。
但玄機發現,從宣姬那一身紅衣下面,有鮮紅色的液體滲透了衣衫流淌了出來,她就在這血泊中。
“你,受傷了?”玄機有些彆扭地開口。
自從玄機衍生出自己的資料以來,宣姬便厭惡她至深,兩人即便見面也從來沒有過心平氣和過。因此玄機對宣姬的戒備,不會因她受傷而減少。
玄機對白花花使了下眼色,示意她過來。
白花花卻仍舊滿臉淚痕,用手去抹了一把,又有新淚落下,“機姐,她說不殺你了,你看她傷得這麼深……”
這一路來,是白花花帶著宣姬到這裡的,不知道為何,此刻見到宣姬這樣,白花花就是止不住的傷心。
反觀宣姬,更像是沒事人那樣,更有些看不起白花花這般愛哭的軟弱。
宣姬讓自己更加靠貼著牆面,這樣背後沒入背上的那五根指骨能有個著力處,稍微好受一點。只不過她知道,那個位置的傷口,已經貫過心脈。
除非,除非再找一具身體重新嵌置她體內的晶片,將資料重新轉移,否則,這一具是不行的了。而眼前,就有一具再合適不過的,曾經用得趁手的傀儡。
想到這,宣姬不禁輕哼了一聲出來,“哭什麼哭,械人又不會死。你們大當家,當初就是承載我的機器體,只要將我的晶片重新嵌置在她身體裡,我仍舊能活。她不過就是一個工具,需要了拿來用,不需要了丟了,也沒半點可惜。”
宣姬說著,又強調了一句,“我老早就想把她砸碎了呢!”
“啊?”
白花花沒想到嬌弱無力的宣姬嘴裡竟然能說出這麼無情的話來,一時之間眼淚掛在臉頰上都還沒收住,有點反應不過來。不知道是該哭好,還是不該哭的好。
果然,還是太單純了嗎?
玄機倒是一直沉著在當處,沒有表現出其他的情緒來,也沒有開口,只靜靜地看著宣姬,此刻的宣姬,大不一樣。
不管白花花和玄機是什麼表情,宣姬兀自笑著,又兀自往下自言自語。“呵呵,真是沒有想到,我這一輩子都在努力地擺脫自己是個械人這件事。哪怕撇開了玄機這具軀體,哪怕換上了血肉之軀,到最後還是得去承認自己就是一架械人這個事實。”
宣姬說得悲涼,這會難得的沉靜下來,反倒是想起了許多事。
“難怪,無論我怎麼改變自己,李瑤之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怪物!他說,我和那架被我丟棄的械人有什麼區別?有血有肉,也不代表我是個真正的人。”宣姬說著的時候,斜靠在牆上的那邊眼角不覺有眼淚落下來。
眼淚溫熱鹹澀,和人類並沒有什麼區別,可宣姬自己心裡無比的清楚。她哭著哭著卻又笑了,“我以前不服,現在……”
“也不服!”宣姬的語氣越來越蒼白,合著那滴落下的淚與她笑定格在當處,就像是畫中的人物那樣,再鮮活的也是蒼白的。
宣姬靠在牆上許久沒動過,最後她輕啟闔著唇齒,“我不會再要你的身體的。”說完有種累極了的感覺,堪堪將眼給閉上,“太累了,千萬年乃至上億年……漫長無邊際的生命太累了,一直在絕望裡面,有一束光照進來就足以成為你的救贖,可那只是一束光,怎麼能抓得住?”
“有時候,徹底的沉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宣姬說著,睜開眼睛茫茫然地看著這周圍,最後目光仍舊落在玄機的身上,“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來這裡嗎?”
“為什麼?”沉吟了一會,玄機還是的開口。
“你當時問我,為什麼又回到地下城來,因為我追蹤李瑤之,出了地下城就沒了蹤跡。”
李瑤之不是在皇宮裡嗎?玄機這一下是震驚了,但緊接著就是疑惑,可隨著宣姬這句話往外延伸設想,玄機不難得出結論。
“李瑤之還在地下城?!”
這怎麼可能?
但細想下來,也不是不可能。
宣姬伸出手,拍了拍背後那堵牆,沒有再說話,仍舊是靠在那裡。
而玄機見狀,幾乎是沒有遲疑的,跨步上前就開始去敲打這面牆,沿著牆面一直往裡敲的時候,玄機的動作忽然一停。
“這裡有道門。”玄機能感受得到的。
雖然這面牆表面上看不出什麼端倪,但是存在於牆面的縫隙一路摸索,那的確是一道門的痕跡。玄機順著力道往裡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