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荒山向來貧瘠,但從未像此刻這般狼藉。
連續的轟炸震盪聲息至到後半夜才徹底地平穩下來,塵埃落定的那一刻,原本山腰處的所有房屋也盡數倒塌。
弟兄們開始重新集結起來,搶救傷員,包括從紅崖那邊挪過來的械人們,也遭不住這般大型傾塌……人與械在這一刻,竟難能地出現了和諧互助的一幕。
倒塌的山門尤為嚴重,石柱橫生斷下,砸往下方的巨石裡,周邊傾倒的房屋在震盪之中也堆砌成山。當人們在周圍不斷地呼喊著救援的時候,山門這裡無一人聲。
花花快急哭了,她奔著到這堆廢墟上來,帶著哭腔不斷地喊著:“機姐,你可一定不能出事啊!機姐你在哪裡……機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機姐……你應我一句啊!”
花花一邊喊,一邊用自己的刀鞘刨土。
葫蘆也從另一邊的救援撤往這邊來,和花花一起尋找玄機的蹤跡。
挖著挖著,取鱗的槍頭從沙土裡面閃著寒光。花花興奮得連刀鞘都扔了,乾脆用手去刨,“機姐,機姐你還在嗎?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機姐?”
機姐!
機姐!
這聲音像是經過什麼東西過濾一樣,傳到耳蝸裡的時候像是零件轉動地過分一樣,帶著一層隔膜與扭曲,玄機聽不真切,甚至還覺得陌生。
直到,覆蓋在頂上的那根石柱被掀開。
直到,花花和葫蘆合力掀開壓住玄機的那根石柱……在這一刻,兩人都呆住了。
玄機像是一具殘破不堪的娃娃,被巨石碾壓之下甚至都有些變形了,睜著一雙眼斜斜地看著石縫處,一動不動。
其中一邊側臉從下頜到頸部的地方,表皮已經磨損,露出裡面的金屬零件。而這些金屬零件的表面,則又被零落的泥沙給卡住,轉動著轉動著的當間,又“咔咔”不成聲。
“機姐,你不要死啊!”花花開始賣力地往下挖了。
所幸是她的手上還有取鱗,幫忙支撐著這些倒塌下來石柱的重量,才不至於骨骼整架變形。
葫蘆沒有繼續往下挖,而是從取出腰間的包裹,從裡面取出的自己的工具,開始替玄機清理她骨骼裡面卡住的泥沙。
“傷得不是很嚴重,應該還有救。”葫蘆一句話給花花吃了顆定心丸,但當葫蘆的手觸碰到她傷口的骨架時,那滾燙的熱量直接將葫蘆給燙傷。
葫蘆拿起自己的手,使勁地吹著上面燙紅了的痕跡,“我的天哪,機姐怎麼燒得這麼厲害?”
刻不容緩,他們趕緊將玄機從土裡面掏出來。
玄機看著眼前這些人的一切,映在她的瞳孔裡面,泥沙與巨石全部都傾軋在自己的身體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睜著自己的眼睛,努力地從石縫外面尋找光亮。
她不想死呀!
不想就這麼壓在巨石下面,徹底死亡。
這種感覺,玄機的記憶裡曾經有過,她在紅崖後面的垃圾堆裡,它們一堆又一堆的廢棄山石傾軋過來,直到將她最後的一絲光亮也給熄滅了。
無盡的漆黑,沒有生命的溫度,那就是死亡的感覺。
她並不喜歡這種感覺,那種被拋棄的、等待著消亡的感覺。
誠如此刻,她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零件異常地轉動,異常地升溫,那這樣也好,最起碼不是冰冷冷的死亡。也能感受到花花擔心的聲音扭曲著飄進耳蝸,也能感受到葫蘆開始在拆卸自己的零件……
這樣,就足夠好的了。
他們將玄機徹底從沙土裡挖出來之後,葫蘆扛著玄機回到自己的屋子那邊,雖然已經塌了,但掏掏撿撿,還能從裡面撿到一堆工具出來。
“怎麼樣,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