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渠日復一日的渾濁,一日更比一日甚。
這是玄機踏著小船靠了岸之後的第一感覺,甚至,這瀰漫在空氣中的惡臭味,要比前些天離開的時候還要難聞。
真的難以想象,生活在這裡的人,是如何熬過這一天比一天還艱難的日子的。
對於這裡的人來說,最大的難處不在於這惡劣的環境,更在於這裡的貧窮,他們犧牲自己,甚至下一代的健康,在那些排出的汙水裡,一代一代地在此淪陷和腐爛。
這裡就像是地下城散落在外的一座座小作坊,用以勉強養活這裡的人。
水岸邊上,年邁病重的老嫗披著粗重的麻布,身上已經潰爛得不敢見人了。在看到有人登岸的時候,更是緊緊地捂緊了身上的麻布,低下了本就佝僂的身姿。
寇占星在來之前,卻說有點東西要買,於是半途轉道離去,讓玄機和霍青魚兩人先行。
“他怎麼了?”霍青魚不知道寇占星心裡對這泗水渠有所彆扭,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點想避開這裡的感覺。
玄機看著寇占星一路狂奔著離去的背影,輕哼一聲,“從他身上,我幾乎可以看到當年寇天官是什麼樣的人。”
玄機沒有繼續往下說,霍青魚卻更加疑惑了,這和寇天官又有什麼關係?
踏著石巷小路,一路往深處走。
一路上,每家每戶不是有賣女兒的哭喊聲傳出來,就是此起彼伏的咳喘聲,飢餓、貧窮、疾病不斷地充斥著泗水渠的每一個角落。
霍青魚第一次來到這裡,見到這裡的情景頗為震驚。
玄機看出了他的震驚,“這是汙染,從人心裡開始汙染。幫地下城鑄造著械人的零件,卻無法解決這裡的環境問題,於是一代接著一代地淪陷下去,為了一口吃的斷送未來的日子,但不做的話,他們又不屬於上陽京畿,只能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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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沒有詛咒,他們為什麼也不走出去?”這是霍青魚疑惑的地方。
“天子腳下,大不易。”玄機也不知道霍青魚能否理解這裡的人為了活著,都已經拼盡全力了,談何別的呢!
玄機承載的記憶,從地球的上個輪迴到現在,早見慣了太多了,即便想伸出援手,都知道這並非一人之力可以做成的。
“不是所有禁錮人們的,都是詛咒,這世上還有比詛咒更加讓人無法抗拒的東西,貧窮或者疾病……都是要人命的。”
“李瑤之,”霍青魚有些不想提及這個名字,但停頓了片刻還是往下說:“李瑤之難道不管嗎?他是天子,天下萬民,都是他子民。”
“他?”玄機也無法回答,“或許,天子不好當吧!”
玄機說著一停,想起了另外一事,“當年寇天官來過這裡,也想帶這裡的人離開,那時候應該就是李瑤之無力管轄的時候吧。他暗中助寇天官建起了一座城。”
“這不就很好,既離開了這裡,又能重新安置。”霍青魚覺得安置,才是解決這裡人的最好的方法。
“可寇天官跑了。”玄機在石巷的最盡頭停了下來,說出了讓霍青魚錯愕不及的話,“半途而廢,所以,他跪到了今天。”
霍青魚的心裡像是忽然被一陣冷風吹得穿透了似的,有種不知道作何言語的感覺。
“寇天官,也太不負責任了吧,既然……既然已經插手了,斷不能半途而廢,這裡的人怎麼辦?”
“是啊,這裡的人怎麼辦?”玄機順著霍青魚這話反問了一句,“殷殷期待,最後他跑了。可把寇占星給氣壞了,誓要找出當年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