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山外的風吹了多久,但見月中天,逐漸復西斜,屋外取笑斗酒的聲音,也在這呼嘯的風聲中開始悄靜了下來。
篝火隨風搖,酒罈倒了一地,有斗酒一醉,抱壇而眠的,裡頭還未喝完的酒水仍舊從壺口淌了出來,流了滿地。
一雙素靴踏在那酒水上,沾溼了鞋底,站在醉倒的曹猛跟前。
曹猛抱壇而眠,眠在篝火旁,懷裡酒罈的酒水往外流時,濺在了玄機的素靴上,她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眼前場景,伸起了腳,朝著他那口罈子一踢。
酒罈被踢往另一邊。
玄機緊攥著手裡的取鱗,槍尖在這一刻抵在曹猛的咽喉間,只消他一睜眼,這一槍下去直取他性命。
然而,火光照耀下的土匪,似乎並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命此刻正攥在別人的手裡,更看不到他們的大當家此刻,臉色堪比寒冰,猶如夜裡的幽靈,無半點溫度。
睡夢中的曹猛失了酒罈,迷糊地喊著:“喝,再來一杯,酒呢,我的酒呢?”半點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玄機這才收回了槍,輕嗤了一句,“廢物。”
旁邊,同樣醉倒的寇占星也跟著喃喃出聲,“廢物,我就是個廢物。”
玄機目光掃了一眼,見他們無人起身來,也沒有驚動他們的。而後素靴繼續往前去,玄機跨過這彤彤的火光,光影襯著她逐漸往漆黑深夜的冰冷中走去,沒入黑暗之中,她愈發地緊握著自己的手。
掌心裡,還有云雨之間,殘留霍青魚掌心的血跡。
玄機閉上了眼睛,忍住自己內心的波動,不讓自己去留戀那番溫柔,她在臨走之際,指尖輕輕劃過那男人的容顏,玄機細細地看了他一眼。
整理好心緒,玄機重新回到葫蘆屋前的那方石縫後面,在那縫隙下重新尋回了那塊金牌,將金牌合在衣襟內,繼而轉身就要下山。
卻在下山一刻,玄機的目光一冷。
原本踏出去的腳步瞬間又縮了回來,她的目光朝著山下的那片漆黑看過去。
當時,玄機記得山腰處山石嶙峋,她還曾覺得像極了無數蹲在那裡的人。但是現在看去,夜色清寂卻有冷月光輝照巡,山腰處平坦一片,哪裡有山石蹲在當處。
不覺,玄機攥緊了手裡取鱗,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將自己暴露在山寨的光影當中,伸出尾指放至唇際,一聲響哨,聲音疾且利,瞬間劃破寂寂荒山。
哨聲冗長,聲響才動起的時候,率先奔出來的則是在不遠處的葫蘆,他沒有去和兄弟們喝酒,急吼吼地摔門而出時,一臉倉皇。
“發生了什麼事?”
緊接而至的是一聲驚雷,轟然在夜色中炸開,炸起的碎石與濃煙滾滾,在煙塵落下之際,誅邪司的長劍劃破夜空。
葫蘆甚至一蹲身之際,頭頂的髮髻還被削掉了一半,萵瓜似的頭頂,稀疏的發亂飛。
待抬眼看時,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誅邪司的人已經悄然無聲地佔據滿整個山寨,亂劍蹤影,光寒九霄。
一陣轟亂,驟然炸開了整個山寨的寂肅。
連同那些醉酒的人,在此刻也全然酒醒,甫一睜開眼,便是漫山遍野的廝殺聲,曹猛他們等人一下沒能反應過來。
但當看到誅邪司的長劍破開械人的肢體時,曹猛呸了一句“他奶奶的”之後,也操刀加入。
當霍青魚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山寨已經陷入了混亂中,霍青魚四處見不到玄機,只好先迎敵而。
整個山寨頓時大亂,誅邪司的人目光只瞄準著山寨裡的械人,有山上的土匪抵擋著,足夠拖他們一晚上了。
只要一晚上……
玄機看著眼前這片混亂,將自己的白馬牽來,正當她想下山的那一刻,馬蹄才踏上山道,走到山道中央的時候,忽然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落了一坎。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感覺,下意識地便將馬頭一調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