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僕從不說謊。”
宣姬別了他一眼,滿是不忿。
“上陽京畿,已經不是你離開時候的模樣了。”李瑤之把玩著自己的骨指,毫不避諱地道:“還是你贏了,二十年後,朕的上陽京畿離不開你。”
說完,李瑤之默默地走到宣姬的身邊,側下身來想要伸出手去攙扶宣姬,然而宣姬一雙鳳目則零落在他身上,並無接他好意的樣子。
李瑤之稍顯頹敗的感覺,“現在的上陽京畿,如你所願,你難道就不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傑作嗎?”
這下,宣姬才側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而後緩緩伸出手來,任憑他牽起,小意柔情,宛如丈夫剛從孃家接回鬧脾氣的夫人,沒有人知道,不管此刻宣姬是否願意,她體內的晶片操作都掌控在李瑤之的手中。
找到她,何愁帶她不回!
帶他們行了幾步,潭邊的霍青魚忽然叫住了他們,“等等,”他彷彿只剩下最後一點希望了,如果連宣姬也離開的話,玄機就真的被棄了。
幾人回頭,看著霍青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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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機說,找到你她就能活下去。”霍青魚帶著玄機站起來,他迫切地希望能留住宣姬,就好像紅崖裡冼雄獅他們所有人一樣,此刻霍青魚也渴望著宣夫人歸來。
而他,真的等到她歸來了。
宣姬看著霍青魚,這個狼狽的男子,渾身上下汙穢不堪,她又將目光轉到玄機身上,這下頗具深意。
“我這不是替她活了嗎?”
宣姬一句話,讓霍青魚心裡躥升起一絲涼意,“什麼意思?她可是拼盡全力在尋你。”
“當年我為什麼要將重新喚醒她,將晶片託付給她,無非就是要徹底避開李瑤之,二十年後,我醒來還是逃不過當年的結局,你覺得……她這算完成我給她寄託嗎?”
說罷,宣姬看也不再多看玄機一眼,轉身要走。
“你當年,真是那麼好心託付於她嗎?”霍青魚冷冷的一句話從宣姬的身後飄起,打破了她的虛偽,“你被追殺,喚醒她,不過是想讓她替你受死而已。”
這下,宣姬的眼裡充滿怒意,血氣。
“當年,我親眼看她在這裡被誅殺。她替你受了你原本應該受的罪,現在只求你看在這點情誼上,給她個生命,你創造了紅崖那麼多人,何苦吝嗇於她一個?”
“她一個。”宣姬倒是微微惻隱,上前兩步來到寒潭邊上,伸出手去撫摸玄機的臉頰。
她晶片被挖,可體內的餘溫還在,融得她的表皮有種鬆弛流淌的液體狀。宣姬的手稍稍碰上,便黏膩了她一掌心。
宣姬注視著掌心這一抹硫化了的矽膠液體,略顯得可惜,但更多的,是帶著嫌惡,“我每每看到這具身體的時候,就不斷地提醒著自己,這是一個機器,不是一個人。”
她說罷,將手心的粘液擦拭在玄機的衣領上,狀態輕浮,滿眼不屑,“那我就告訴你吧,我對她是什麼樣的情感所在。”
說罷,她將手貼在玄機的心口處,伸直一推,“她遲到了二十年才醒來,還好意思來我這裡邀功?”
這一推,身後是無盡寒潭,潭水之深,足有千尺。
玄機就這麼“砰”地一聲打破這陰寒水面,身體往下散開了滿頭的黑髮,破開水面的那一刻,宛如綻開的一朵水晶花,噴湧向四方。
“玄機!”霍青魚第一反應便是要跟著跳下去。
“你確定真有‘玄機’這個人?”宣姬卻一句話輕飄飄地將他拉了回來,“她只不過是我的一個傀儡替身。機器是沒有情感的,它只有程式指令。現在我回來了自然撤銷指令,她的思想她的靈魂也隨之撤銷了。這個傀儡已經被我棄了,就是如此。”
霍青魚訥訥地,轉頭看著宣姬,一時之間竟感到了絕望。所有人的話不斷的在耳邊迴旋,不斷地澆熄著霍青魚苦苦支撐著的最後堅持信仰。
械終究是械,她再怎麼像人,終究活不成人。
人和械,可不要混淆了呀。……如果對一個械人動了心,那豈不是太可笑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