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荒山的夜格外空闊寒涼,夜霜在草廬上凝結成珠,緩緩地,便慢慢地往下墜。墜落下的時候,微微暗影搖動,順著風未寒破進寒廬裡。
惹得寒廬中的燭火微微晃了一晃。
寇占星坐在榻上!
對,李瑤之剛才側臥著的那張榻,寇占星此時斜倚著榻邊的扶手,毫不生份的模樣,一隻腳放在下面,一隻腳則蜷起撐在榻上。
寇占星怎麼都沒想到,上一刻誤入這間草廬裡,這個看似頭痛得要死了的男人,這會居然跟他死去的爹還有點相似。
說到關於械的,寇天官十年如一日的,天天研究,天天研究,就像李瑤之現在這德行一樣。
只見李瑤之拿著寇占星的天官兩冊在燭光下,一隻手護著燭光不要搖曳,一隻手則拿著那書冊仔細地看著。
寇占星想上前去,可適卻不知道從這屋子裡到底從哪裡鑽出了一些黑色的蠍子來,看樣子不好惹,寇占星只好乖乖地困在這張榻上。
而上一刻,李瑤之在問詢:“寇天官,是你的父親?”
“正是家父。”寇占星一語話畢,又帶著禮貌不失微笑的問:“敢問閣下?”
“李瑤之!”
李瑤之用那沉沉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威嚴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寇占星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了。
寇占星牙關打著顫,臉上拼命地想擠出一抹笑來,腳步不住的往後退去,“夜深看不見,是我眼瞎,誤闖進閣下的地方了,這就告退,這就告退。”
“你父親寇天官是不是告訴過你,要是以後遇到一個叫做李瑤之的,一定要退避三舍?”在寇占星僵著笑著一步步往後退的時候,李瑤之冷不丁地抬頭,道了這麼一句。
寇占星腳步一怔,直接脫口而出,“豈止退避三舍,還得繞著走。家父說了,李瑤之就是個生啖人肉的大魔王,拆皮卸骨,點燈熬油,殺人不不……不眨眼。”寇占星說道最後,被李瑤之這麼盯著的時候,便又開始心虛,連話都有些說不齊全了。
“原來,我在你父親的眼裡,是這般的壞。”李瑤之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因為寇占星這話笑了起來。
似乎真是發自內心的笑,沒有了一開始見面時候的那種威壓氣魄了。
可下一刻,寇占星就知道自己想錯了,父親那般叮囑,忌憚李瑤之,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寇占星一隻腳想要踏出門檻的時候,在門檻外邊卻有什麼東西將他的腳踝刺了一下,寇占星吃痛將腳收了回來。
外頭夜深,看不清是什麼東西。
寇占星叫了起來,“什麼東西蟄了我一下?”
當他把腳縮回來的時候,卻見腳踝處腫了一大塊,寇占星登時驚愕。在他想要再次開口的時候,李瑤之卻開口了,“寇家小子,要是想活命的話,就別亂動,這裡的蠍子,會吃人的。”
李瑤之這話說完的時候,卻見從門檻外面有不少黑色的蹤影,密密麻麻地,順著門檻一路往著屋子裡來,追著寇占星連連後退。
直到寇占星退到李瑤之剛才臥著的那張榻上的時候,那些蠍子才堪堪消停,在床榻下面張著黑色雙鉗,翹著那銀針的尾。
來者不善。
寇占星不敢再往下,嚥了口水,“你道是,想怎樣?我爹,我爹……可沒對不起你啊!”
這一句話,讓李瑤之沉默了下去,神情映在這屋子的燭火裡,無限愁緒竟從中而來。在許久之後,復聽得李瑤之長嘆了一句,“不錯,寇占星確實,無半點對不起我之處。”
說著,李瑤之目光看向龜縮在床榻裡邊角落的寇占星,又再一次地審視著他,看著看著,李瑤之卻又忍不住地搖頭。
“適才燭影晃人眼,看得不真切。”李瑤之緩緩說道,語速放得很慢,似乎並沒有將寇占星當成外人來看,“你和當年天官,一點都不像。”
說著,李瑤之雙手負在身後,陷入了冗長的回憶當中,“天官當年,少年何惜一死,意氣可憾嶽。你……不行!”
李瑤之看著寇占星這付怕死的模樣,言語是略帶著嘲諷的意味的,“天官怎的養出你這樣的孩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