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笙坐到楊婍玥身側的軟榻上,還是忍不住問:“你跟她說了什麼?”
楊婍玥吐掉瓜子殼,思索起來:“嗯...臣妾也沒說什麼,只說要同她交友...”她忽地想起什麼,一拍腦袋:“對了!”
楊婍玥放下瓜子,手肘撐在桌案上,一臉認真地看著蕭逸笙:“陛下,娘娘滑過胎?”
蕭逸笙的目光一凜,看向楊婍玥,把楊婍玥嚇了一跳。蕭逸笙道:“她怎麼說的?”
楊婍玥乖乖坐正,道:“起初臣妾問起娘娘為何咳嗽不止,莫楠姑姑告訴臣妾,自打娘娘滑胎以後身子便一直不太好,春節前又害了大病,身子愈發虛弱,留下了病根。臣妾看娘娘現下說幾句話便要咳嗽,走幾步路便要歇息。”
蕭逸笙聞言,仔細想了想昨日晚歌病態的模樣。那時他覺得太醫院給晚歌用的藥都是好的,興許是病未痊癒,誰知...原是已有病根。
曾經活潑愛笑的姑娘如今病怏怏的,活力不復,笑容也再也見不到。
蕭逸笙的目光變得黯淡,凝視著茶杯中輕輕晃盪的波瀾。
楊婍玥接著道:“而後臣妾便問起,孩子是如何沒了的...娘娘說...”
蕭逸笙看向她,沉聲道:“她說什麼?”
楊婍玥道:“陛下,你還好麼?面色看著不太好。”
蕭逸笙一愣,伸手,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合了閤眼,道:“你說便是了。”
楊婍玥道:“...娘娘說,孩子被一個名作紀晚歌的女子害沒了。臣妾起初不知是娘娘,便說這女子...歹毒。”
“娘娘說...陛下也是這麼說的,說她蛇蠍心腸。”
蕭逸笙怔著,久久回不過神。他好像是這麼說過的,他...在那一夜,幾乎嘶吼著,用他僅有的那一點難聽刺耳的詞句謾罵她。
楊婍玥看著蕭逸笙的神情,止了聲,等蕭逸笙發話。
蕭逸笙傷懷一陣,才低聲道:“還說了什麼嗎?”
楊婍玥凝眉,道:“娘娘說...”說什麼來著?
“他說的沒有錯,卻又錯得離譜。對就對在,本宮的確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錯就錯在...他從此不相信我了,覺得那件事是我做的。”
蕭逸笙聽完,久靜不語。良久,他站起身,長出一口氣。也許,他當真誤會晚歌極深...
但他不明白誤會在何處。他更不明白芍藥一個新入宮的婢子,如何就識得藥性,如何就與母后結了什麼深仇。
究竟在何處。
蕭逸笙一言不發,走出了華陽宮。楊婍玥看著他的背影,忽地覺得有些壓迫。她倚倒在貴妃榻上,呆呆地望著屋頂,覺得陛下和皇后的事情也不那麼有趣了,甚至有些哀傷。
她一連看到了兩人的悲哀,有些後悔入了這個局。都說旁觀者清,她的確看清了,奈何也只能旁觀,看著這場悲劇,難以謝幕,更難迴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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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逸笙去到怡華殿,湊巧撞見了出來的陸婠儀。陳雪惠剛在罵著“這老太婆哈喇子流了我一手!等那麼久陛下也沒來,真是白來了!”
林歡愉剛要附和,抬首便對上了蕭逸笙陰沉的目光。
陳雪惠還想接著講,林歡愉根本來不及,攔不住她嘴快:“歡愉我們還是多去御花園蹲陛下罷,這兒根本就蹲不到,還自討苦吃——”
“不必了。”蕭逸笙冷冷地打斷了她,“陳貴人以後都不必再等朕了。”
陳雪惠驚得面色慘白,雙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陛...陛下...”
林歡愉急忙跪地:“參見皇上,陛下萬福金安!”
蕭逸笙震怒:“朕竟不知你們一個兩個的到母后這邊來都不是盡孝,而是打的這種主意!”
陳雪惠一個勁磕頭,痛哭流涕:“陛下...陛下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失言,求陛下恕罪,陛下...臣妾只是太在乎陛下了,陛下恕罪...”
李弘安跟在一旁,替陳雪惠倒捏一把冷汗。蕭逸笙喝道:“貴人陳氏,婦行有虧,嬌縱無禮,即刻起貶為庶人,打入辛者庫!”
陳雪惠涕泗橫流,拼命搖頭:“陛下不要...陛下饒了臣妾罷陛下...”李弘安招了招手,上來兩個奴才把陳雪惠拖走,拖出好遠還能聽到她的哭號。
林歡愉大氣不敢出,跪在地上低著頭。蕭逸笙瞥了她一眼,道:“林貴人平日裡看著溫婉賢淑,怎料心思竟是這般醜陋。”
林歡愉羞愧得耳根紅,聲如蚊吶:“陛下...臣妾只是跟錯了人...但臣妾並未想過用這種手段謀得陛下恩寵...”
林歡愉膽小怕事,一進宮便找了同為貴人的陳雪惠當好友,以為能夠相互扶持,也就多分把握,誰知這陳雪惠口出妄言,屢次不改,反倒徒增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