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著百里肆一定是給我下藥了,否則他怎麼可能這般清楚我心裡的想法。
我原本是要按著他的話,去陪伴伯憂阿姐的。可聽他這樣一說,我確實幫不上伯憂阿姐什麼忙,況且她身邊還有仲憂陪著,倒不如我就與百里肆安安靜靜地呆在此處,等著仲憂。
想來那伯憂阿姐的病平日之中也皆是反覆無常,府上的醫官早已司空見怪了。
我癟著嘴走到桌案的對面,跪坐了下來,眼睛直視著他道:“為何我心裡所想的事情,你都能如數猜出,可是你對我做了什麼不成?”
百里肆淺笑了一聲,道:“我又能對你做什麼,這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公主著急時,就會放下頭腦,從而忘記了思考。”
“若說方才你攔著我,莫要去給仲憂添亂是人之常情,那今日在宮道上,我拉著你一直走,並沒有告訴你,我要來昶伯府尋仲憂,可你為何一下子就猜到了?”
百里肆將赤狐抱在懷中,繼而慢慢地撫摸著道:“我早上入宮的時候,瞧見你往禁軍操練的地方走去,想來你一定是去尋了北郭將軍,去問當時我是怎樣突出楚軍的包圍,將你帶回來的。”
“後來我去長信宮等你,但見你從景壽宮的方向走回來,並且一臉怒氣,見我對你俯身行禮也不搭理,我便猜著一定是北郭將楚人進犯的訊息告知了你,而你又去景壽宮尋國君去確認這個訊息,是否為真。”
“你在藏書閣裡,拿著湖筆靠著窗子想了許久,我猜著應當是國君與你說了,各個縣郡的宗親都因攤丁法而損害了自身,不願意出兵助國君,若要出兵,必定先廢除攤丁法。”
我張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百里肆,我從來不知,他能料事如神到這個地步。
“你不想廢除攤丁法,所以才來尋仲憂想辦法。”百里肆胸有成竹地道。
我杵著下巴看著他,仍舊不依不饒地道:“若你能有這般料事如神,怎地還被那舊城的縣伊騙了,被楚王騙了呢?”
百里肆笑著搖了搖頭道“吾非聖賢,只能預測,難以預知,況是我那時不光收到了舊城縣伊的信,還收到了被困於舊城那些上卿府親衛的親手信,我自是沒有多想,這才大意了。”
我聽的有些糊塗,便讓百里肆與我講清楚,到底那些死去的上卿府親兵在舊城與舊城縣伊發生了什麼?
百里肆沉了口氣,與我講出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自我回到陳國之後,百里肆便派上卿府的親兵化裝成前去楚國走貨的商人,進入舊城,藍渝,伏鎮三城查探楚國的動靜。
當發現楚人軍隊集結三城的時候,百里肆立即收到了潛在舊城親兵的訊息。
亦是因為此次的傳遞訊息,使舊城的親兵被舊城縣伊發現,後關入舊城牢獄之內。
據百里肆調查,舊城的縣伊為早先姜國宗親,當初姜國被楚國滅亡,大部分原因是由這些宗親的貪婪所致。
百里肆故而利用這點,先是給了一部分錢財買通了舊城縣伊,而後繼續承諾,若要縣伊放出所扣押的親衛,他必定會給予更多。
縣伊見財所動,便答應百里肆,放回這些親衛。
百里肆一見縣伊這般好說動,便起了歪心思,再次修書一封給舊城縣伊,相約餘陵見面。
其一當面交還親衛,其二當面用錢財震懾縣伊,得到楚軍在陳國邊界的動向。
當縣伊再次回信給百里肆時,卻將相約地點變更了,百里肆深覺著有些不對勁了,可見到縣伊此次的回信之中,還有派去舊城的親衛頭領的親筆信,又因早先答允了我,帶著我一同前往,這才冒險帶著我去了赴約地。
百里肆早先想的是舊城的縣伊收了財物之後,會翻臉不認人,在四周設埋將百里肆活捉,從而向楚王邀功。
於是,百里肆才僅坐著府上寒酸的車馬,帶著些許親衛前去赴約,他心有一計,但若發現縣伊有任何不妥之時,便用以財物攜帶不便為由,將縣伊騙去餘陵,從而生擒縣伊,使他放了所抓親衛,並告知楚軍近況。
可是誰能想得到,赴約地等著的,是楚王與白堯呢?
想來,那楚王不知從何人口中得知此事,便順水推舟,將舊城的縣伊殺了,自己代替縣伊與百里肆相見。
不管是惜才還是想瓦解陳國,楚王極想將百里肆收入麾下,但見百里肆桀驁不馴,他便起了殺心。
我不知那楚王為何識得我的相貌,如若只是單憑他猜測而得,那他應有同百里肆一樣,有著善於算計以及攻心的頭腦。